第一次的伴奏就在曲方歌的逃跑中奇怪結束了。
我暗自得意我握有曲方歌的把柄,我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但是,有沒有人告訴你,好事的結束是壞事的開始?沒多久,我就為了我的蟑螂事件賠上了我的初戀!
第二天曲方歌給我發了三十條短信罵我這人背信棄義,無情無義,不識好歹。反正所有和貶義掛鉤的形容詞都出現在我的手機上,我手機第一次這麼忙碌。在包包裡一直震,和桌子敲成了舊古的樂章。學校規定學生是不能用手機的,但是大家都會偷偷用。所以我很怕我手機被沒收,於是索性關機。
到了晚上回宿舍,剛一開機,曲方歌的電話就閃進來,我心想逃避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就接了。
果然,曲方歌暴怒的聲音響起:「跳跳糖,你手機關機是什麼意思?」
「學校不讓用手機你不知道啊?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有特權啊?」我回他。
他也不示弱說:「你下次再拿蟑螂嚇我,我就對外宣稱你是我女朋友,讓你成為所有女生的公敵。」
我從櫃子裡翻出蔣冪的護甲油,準備拿來補絲襪的抽絲部分,我說:「哎呀,我好害怕呀,我好怕你把我搞得身敗名裂呀。」鬼才怕你,我在心裡補一句。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跳跳糖,做我女朋友是所有長樂女生的夢想!」他又生氣了。自戀的曲方歌總因為我沒有被他的美色所「垂涎」而跟一頭暴獅一樣。
我已經開始補我的襪子,把護甲油點在抽絲的地方,把抽出來的絲剪掉。我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很費力,還要聽曲方歌在那邊的自戀地咆哮,我覺得我真是夠偉大的了。
我終於煩了,我說:「好了好了,你別再提讓我沒食慾的話好不?伴奏我沒興趣,但是戒指我勢在必行,你如果不還我戒指,我就在你出沒的地方放上N只小強的屍體,我還要寫大字報告訴所有人,你,長樂才子曲方歌恐高還怕蟑螂。」
我說完之後,我繼續定定心心地剪我的襪子絲,我心想別以為你有金戒指就能牽制我,我也有你把柄在手。誰怕誰。儘管來。
曲方歌在電話那頭沉默了,難道是我的話太經典把他震懾住了嗎?
但是前人的名言告訴我,暴風雨前的寧靜是恐怖事物的預兆。
於是在電話突然掛斷之後,宿舍走廊和外放廣播驀然傳來幾乎要爆棚的廣播聲音:「唐雲朵,立刻給我下樓來,我只給你三分鐘。」
蔣冪破天荒地去自習不在,五月剛開門進來,她說:「雲朵,曲方歌他有神通嗎?連我們學校都和進出自己家一樣。」
「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我乾坐著就是不動。我從那個晚上電梯出來之後,就決定再也不要做曲方歌的伴奏,我再也不要感受那個詭異的氣氛,再也不要面對這個自戀鬼的質問。最重要的是,再也不要面對夏時和傅顏若的出雙入對。那種感覺一點都不好受,好像以前我也曾經遇見過,那樣深刻,那樣讓人生氣。
那個晚上我才發現,夏時和傅顏若也在那個藝術中心練習,他拎著他黑色的單簧管,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眼眸中是溫柔的線條。我知道我繼續幫曲方歌伴奏下去,我和夏時面對的次數將多到數不清。我不喜歡站在夏時對面,一直以來,我都是站在他旁邊,依靠他,挽著他,看著他,那麼安心。我一想起我要和他對立,我心裡有種莫名的難受。
三分鐘過去了,我坐在床上想,他找不到人就會走了吧。
我剛把被子蒙在腦袋上,準備數小綿羊打發時間。只聽見廣播外更大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動聽,卻和鬼魅一樣恐怖,尤其是話的內容,簡直是把我拉到了人間地獄。
——「本人曲方歌在這裡正式和大家宣佈,唐雲朵同學成為本人第17任女朋友,即日生效,特此告知,希望天翼的同學幫我好好照顧她。本人感激不盡。」
我蒙著被子也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曲方歌他終於使用了絕招。
我把被子一掀,迎上五月驚詫的目光,她說:「雲朵,我是應該恭喜你還是應該同情你?」
我搖頭,我說:「五月,你應該殺了我。」
我發短信給曲方歌:算你厲害,這單生意我接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曲方歌發了大笑臉過來,說,吃飯還是約會,任你選擇。
曲方歌真是一個自戀到極點的人,他覺得所有的女生都以能和他約會或吃飯作為一種榮譽。
晚上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盯著天花板天馬行空的想事情。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奇怪地發生,我從未想過我會遇到曲方歌,也從未想過他會像個小痞子一樣賴著我。
但是或許很多事,我們都不能去想緣由,一想緣由,就連自己都會迷失。就像為什麼我所有的記憶都和夏時有關,每次一想起,總是在快樂中蘊藏著隱隱的疼。
記不起的,卻又鑽心刺骨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