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他輕喃。那樣輕柔而又堅定的語氣，彷彿是想逼迫自己承認諾在面前瞬間出現的事實。
那張清秀的臉，依然清秀得如同池塘裡的蓮花，只是在不經意之間多了幾分倦意。那樣的倦意是瑭從前未曾看到過的，看來志願者的工作真的很辛苦。
「傻瓜，是我呀，我是諾。」一雙蒼白的手在他的眼前來回晃動，將他凝固的視線攪亂，並感覺有什麼光亮的東西刺痛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他當然知道是諾。在那一瞬間，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或許，那樣的捨棄從來沒有存在過。他露出一副見到老朋友時的欣喜表情，一下子捉住那雙快要掠過他頭頂的手，卻在抓住那雙手的瞬間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到了，割裂似的疼痛起來。
諾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迅速抽回手，想要將它藏到身後去。瑭感覺有大團大團的黑色雲朵從眼前飄忽而過。
「你的手……」他的手伸到她身後，將她的手捉了回來，她那雙手已然不再像原來那樣纖細與光滑了。諾無可奈何地攤開掌心，在月光下，她掌心的繭猶如一把銳利無比、光亮無比的尖刃，瞬間刺進他柔軟的心臟。瞬間，大顆大顆的眼淚從他的眼中滴落在她的掌心裡。她的掌心在淚水的沖刷下顫抖起來。
「笨蛋！」他忍不住咒罵了一句，「狠心捨棄我，就是要變成這樣回來嗎？起碼你應該過得幸福，過得健康，這樣才能讓我少怨恨你呀！」
他的眼睛溫熱起來，蒼白的唇緊抿在一起，他用力抑制住那些奪眶而出的眼淚。是呀，起碼要過得幸福，過得健康。這樣算什麼呢？當初狠心離去，信誓旦旦地說要做一件有意義的事，無論他怎麼懇求，她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般決絕與執拗。如今，卻變成這樣回來。
「對不起……我真的很沒用，沒有做好一件事，還讓組織照顧我，給組織添了太多的麻煩……」她終於撲進他的懷裡，痛哭流涕。當志願者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事，沒有強健的體質，沒有艱苦奮鬥的毅力，只是憑一腔熱情，一股勇氣，最終只會適得其反。
「回來就好，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心猛地揪痛起來。如此纖弱的她，怎麼能忍受那種高強度的工作呢？善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
「瑭，你還需要我嗎？」她在他懷裡哭著問。接到裴多莉的信時，她感到天崩地裂。裴多莉在信中詳細說明了瑭跟尹禾交往的事，她覺得那樣的事情是那麼不可信，她不願相信瑭會忘掉跟她的約定。原來她還認為，志願者的工作雖然累，但她還可以支撐下去，可是自從接到裴多莉的信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了堅持的力量。組織應允了她的請求，她千里迢迢趕回來的目的也只有一個，把瑭搶回來。
「需……需要。」他的聲音有些乾澀，一些東西在他眼前飄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