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剛吃了午飯,院落的大門就突兀地被人強行推開了。外婆步履蹣跚地走到門邊,看見一位莽撞少年闖進了庭院裡,目光凌厲地對著院落四處張望。尹禾一看來者是景灝,他那凌厲的目光讓她暗暗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快跟我走!」 景灝的語氣很強硬。
尹禾攙扶著外婆站在門框邊,午後的陽光將她蒼白的臉照得更加蒼白。她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命令。景灝突然伸出手,從外婆身邊把她牽了出去,她幾乎是連跑帶跳才跟上景灝的步伐的。
「放開我!」尹禾總算找到喘息的機會,甩開了景灝的手。胳膊碎裂般疼痛,她揉搓著胳膊,斜睨著景灝焦慮的目光。
「瑭病了。」
她心中猝然一緊,春天的風夾著憂傷拂面而來。她的目光躊躇地在景灝臉上流轉探尋,那麼憂鬱的臉,似乎不會跟她開此類的玩笑。
瑭真的病倒了。
午後的陽光開始傾斜,綠樹在春風裡輕顫,白色的櫻花像雪一樣在空氣裡紛飛,尹禾像飛鳥一樣跟在景灝的身後。
陽光碎裂般地從湛藍的天空中灑落下來。
一號公寓門前,尹禾從沒走過如此漫長的甬道,長得似乎尋覓不到盡頭。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她需要穿越漫長的路途才能到達瑭的身邊。
在穿越甬道的時候,尹禾的視線裡滿是瑭把受傷的她抱進懷裡的那些溫暖而又疼痛的畫面。牆角里開滿了粉色薔薇,香氣撲鼻。她想,她能夠為瑭做些什麼呢?每次她落難的時候,瑭總是及時出現,給她排除萬難,現在瑭病了,而她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一扇麥金色的大門刺破了尹禾的視線,滿是氣勢恢弘的雕刻圖案的門,華麗地向她敞開。緊接著,一名身穿家僕制服的年輕男子嚴肅地拉開大門,手上是潔淨的白色絲絨手套。
尹禾跟隨景灝跨進那扇氣勢恢弘的大門,刻板的禮儀讓她喘不過氣來。她想,她也許進入了某個宮殿之中。她無法想像那樣隨和的瑭會住在這樣的宮殿裡,有種被圈禁的淒美。
尹禾從沒見過如此考究的旋轉樓梯,每一個台階上都雕刻著不同的花草鳥雀圖案。她踩在台階上的時候,心裡是不踏實的,彷彿那些花草鳥雀是鮮活的,被踩踏時會發出哭泣聲。
有小白鴿「咕咕」的叫聲。
尹禾轉身的瞬間,看見門廊裡有一隻小白鴿正撲扇著柔軟的翅膀,眼神是陰鬱的、迷茫的。她把小白鴿從門廊裡抱了起來,放在手心上,用手指輕輕地撫摸它的翅膀,心底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憂傷。
小白鴿溫柔地躺在尹禾的掌心裡,尹禾手指傳遞出來的溫度剛好可以撫慰到它,它在她的手心裡漸漸地喪失了憂患意識,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翅膀也慵懶地縮進身體裡。
突然,「不要動它!」有人從身後鑽出來喝斥了一聲。她被驚得手指一顫,小白鴿因此受到驚嚇,掙扎了幾下,跳出了她的手心,掉下了幾片柔軟潔白的羽毛。她驚訝地回頭,看見英樹正眼神兇惡地瞪著她,而她的手心始終是張開的,攤在身前。
為了瑭,她決定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