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的情人？
跳躍著的名字讓撐著眼皮卻萎靡不振的顏如玉豁然清醒。這名字……是碰巧了嗎？猶猶豫豫地拖動鼠標在閃動的企鵝上點了一下。對話框彈出，簡單幾個小字，強硬，彷彿是質問，「為什麼不說話？」
顏如玉極反感這份粗暴與跋扈，剛要關閉，又見一條，「等了你很久，不想聊可以直接回絕，視若不見給人的感覺很傲慢！」
莫名被不知名人士詆毀，火氣騰地衝上了頭頂，腦門一熱，立馬作出回應，「FUCK！」不屑多說，簡單利落。
林晚生被出乎意料的回應嚇了一跳：我靠！有沒有搞錯，好生猛！果然是人心隔肚皮，可惜了一身淑女的裝修。這顏小姐的人品真是沒的說，失望透頂了……
人性古怪，相對更容易被壞事物吸引。比如煙，酒，麻將，妓女，明知是害人的東西，卻忍不住要成癮。林晚生也不例外，雖然失望，卻勾起了玩弄的興趣。
「丟你老母！說的是鳥話啊？英文罵人就比較文明嗎？」痛快！他林某人難得放縱，臉上剎那間露出孩子般的簡單笑容，甜膩，隱隱透著原始的野性。
「居然是只廣東鳥！」顏如玉從對方罵人的語言判斷。港產片看了幾千部，就這句話記得最清楚。
「不是廣東鳥，是廣東鳥人！比普通人多對翅膀。」
顏如玉看見回復撲哧笑出了聲。這廣東佬兒挺搞笑的，看樣子只是藉機搭訕，並沒有什麼惡意。「鳥人，飛錯地方了吧？這十冬臘月地飛到北方可得多穿點！」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從跟聶某人搬到一起講話越來越貧。
「自帶鴨絨。」
「鴨子？」小妮子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裡，臉一紅，咯咯地笑出了聲。
「聰明！」孺子可教，善解人意。林晚生臉上泛起壞壞的笑容。
「再見，本人勞苦大眾，無力承受高檔消費。不耽誤你做生意，抱歉。」世界真奇妙，坐在辦公室裡居然能碰上攬活的「鴨子」？
「什麼生意？」對方假扮無辜，成心裝傻。
「鴨子……」
「靠！你多大啊？想法怎麼這麼複雜？你以為『鴨子』是什麼？男妓？」林晚生直覺這小女人活得太壓抑，腦袋裡充滿了**符號。
「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說的。」理虧，理解出了歧義。嘴硬，不免有些心虛。
「你給我的感覺很差，不純，壞女孩！」他蓄意挑釁，期待對方反駁。
「是嗎？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她的反應出人意料得豁達。
「沒有異議，看來我猜得不錯。」
「我有必要介意你怎麼看我嗎？我又不認識你，跟你隔著千山萬水呢！」
「所以說，人常常要離得遠點才看得清楚。」猜想對方聽不明白，這話是寫給他林某人自己的，「換名字之前你怎麼一直不理我？喜歡這個名字嗎？」
「呵，想起我喜歡的一本小說。」她毫不隱瞞，眼神平靜無波。
「是嗎？巧，我是隨便想的。」不能告訴對方他也喜歡，不能給對方留下諸多疑點。廣東鳥人，知道她的QQ號，喜歡《罌粟的情人》，太容易讓她聯想到林晚生了。「這不像是你的QQ？『雁同東路十七店』，單位的？」佯裝猜測。
「聰明！」毫不吝惜地把那句簡短的讚美還給了對方。
「你個人的，告訴我，我加你。」
「坦白的說，我頭一次在QQ上聊天，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註冊。」糗！卻也無可奈何。誰讓她站欄櫃站傻了呢？
「取個名字，我幫你註冊。」對方顯示出男子漢慷慨的氣魄。
「叫……情人的罌粟。」逼急了想不出來，乾脆把對方的暱稱倒了過來。暗暗拍手，這個不錯，好記，也挺適合自己。
「你比我毒！我不過是彷彿罌粟的人，你可是貨真價實的毒品。」林晚生一面幫忙註冊，一面輸入心裡的感受。
「我和你的感覺不一樣。『罌粟的情人』是充滿嚮往的誘惑，『情人的罌粟』是埋在心底的暗傷。差之毫釐，謬以千里。」EQ超常，對感性而抽像的東西遠比機器在行。
林晚生驚訝於對面女子的敏感；細膩，憂傷，與初時大喊著「FACK」的小太妹，判若兩人。
飛快地註冊了一個新的QQ，步驟簡便到連一個完整的IP地址都不需要填寫。二十世紀即將結束，互聯網還不是主流生活。印象裡只限於辦公，不涉獵大眾娛樂，註冊，管理，都沒有那麼嚴格。
將那個留了備份的號碼鍵上屏幕，發給對面神秘的女子。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個性？原本以為能在這裡看清。而今，卻越發看不清了……
在電話薄上記下號碼的小妮子大咧咧地問道：「拜託，這個號碼怎麼用？」
「點開桌面上的騰訊標誌，也就是那個企鵝。」
「不好意思，桌面上根本就沒有企鵝。」
「那你是怎麼上來的？」
「我這邊一開機就自動聯網，右下角的企鵝就一直亮著。」
「網盲一個。跟你說也說不清楚。總之，不能在這台機器上用。有機會去網吧打開那個企鵝。輸入號碼，密碼是211314，過後你自己可以修改。」
「網吧是什麼？」這種二十一世紀的新新事物當時在D城還從沒見過。
「暈死，你是現代人嗎？」
「你以為我是在你們廣東嗎？這裡是D城，大漠，眼看就到內蒙古了！」忽然間覺得南北兩地彷彿差了兩個時代，人家提前進入了電子時代，她的生活還被蒸汽機主宰著。
「早知道這樣就不必註冊了！這個QQ畢竟是公共資源，不是給你私人聊天的。」原則上是這樣，想起來讓人心疼。
「沒關係，反正沒人用，閒著也是閒著。」借用了娟兒的話，壓根不知道隨便的一句話會給黃經理捅出天大的婁子。
「閒著？你們單位的人都不用嗎？那還裝它幹什麼？」林晚生恍然發覺連鎖超市的管理上存在著很大的漏洞。
「誰知道？可能是擺擺樣子的。或許，顯得比較專業？老總從來不用這玩意兒『遙控』我們。各店之間也都習慣用電話聯絡……」
林晚生瞬間沉下臉色，眉心結出個苦果。緊抿著嘴唇，強壓著心中的不爽，飛快地鍵入「我先下了，不好意思，有空再聯絡。」忽然間沒了心情，困擾於對方剛剛那句「擺擺樣子」，放著優越的交流平台不用——嚴重的資源浪費！
（弱弱的問一句，各位都收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