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站在門外鎮靜了片刻,嘩啦啦掏出鑰匙開門進了屋。換上多啦A夢的棉拖鞋,轉頭瞟了聶琛一眼,疾步進了臥房。
聶琛一身保暖內衣半死不活地靠在沙發上,彷彿在看電視,卻全然不曉得「午夜劇場」播放著什麼。餘光瞥見小丫頭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以為對方是做賊心虛,沒臉見他了。
「玉!」扯開嗓門暴喊,「回來了也不懂得問安,沒看見你哥我在這兒坐著嗎?越來越不像話了!」
「我進屋換衣裳,喊什麼喊!」說著話已換好了睡衣,一邊挽著頭髮,一邊走出門外。
「我當你眼裡沒我呢!」對方眼中八成只有那個「富可敵國」。頭些日子專程找到傳說中那本《罌粟的情人》看了幾眼,強忍著頭疼翻完了全篇。現在的小丫頭們就喜歡看這些嗎?委身做小還美滋滋的。美其名曰:愛情!彷彿只要以愛的名義,殺人放火都是無罪的。
那個王競堯真有那麼可愛嗎?他怎麼不覺得?變態兮兮的,比起那冰山女主角,此人更熱衷於找他爺爺報殺父囚母之仇。那傢伙不正是為了報仇才服從爺爺的意思娶了欽定的老婆嗎?若是真愛那小情人,就該放下屠刀娶了對方,不枉自己真心愛過!非把自己的爺爺逼死幹什麼?爹媽是親的,爺爺也不是後的,更犯不著為了讓自己家斷子絕孫把自己結紮了。
這書絕對是聰明「女人」寫給糊塗「女人」看的,傻女人壓根就不會去關注具體細節是否合理,只要愛得花裡胡哨就好。把愛情當干飯吃——女人的共病!
更奇怪的是眼前的小女人,性格跟書裡的女主角差得十萬八千里,人家是只為一個男人燃燒的冰山大美人,她是腳踩兩隻船的母老虎。還一心想要找個「富可敵國」,除非哪個富家子弟有被虐傾向。只見過籠子裡養金絲鳥的,沒見過誰把貓頭鷹掛在陽台上。
「這麼晚了還不睡?荷爾蒙分泌失調了?」小丫頭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在冰涼的腳丫上擠出一大塊護手霜。
「鹹鹽吃多了,準備長對翅膀變蝙蝠!」對方一臉諂媚地湊進她身邊,就著護手霜專心致志地做起了足底按摩。賤是賤了一點,好歹也是近距離接觸。
「不長翅膀也是晝夜顛倒,耗子原本就是夜行動物!」娥眉一挑,對他聲色犬馬夜夜笙歌的詼諧控訴。
「邪了!剛尋思你是貓頭鷹來著,奶奶的,我咋就一不留神成了耗子?」男人撇著嘴角搖了搖頭,一副無奈地神色。
「呵呵,乖孫子,又給我長輩兒了!」話音剛落,對方緊緊抓住她的腳腕,成心在腳心上哈起了癢。「哎呀!呵呵……哥,哥,別鬧了!」
「臭丫頭,就你這倒霉性格還整天惦記著『富可敵國』?人家豪商巨賈都玩金絲鳥,武大郎才玩夜貓子呢!」不屑地嗤之以鼻。
「你就是那武大郎!」她十二分得意的抿嘴一樂。
「必是了!家裡頭鎖著個水性楊花的,西門慶隨時在大街上候著。趕明兒我學你,在你屁股上貼張告示,寫上『私家綠地,寶馬大奔擇路繞行』!」
「姓聶的,你什麼意思?」顏如玉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話裡有話,輕揚下巴,微瞇起眼睛。
「我能有什麼意思啊?階級仇恨深似海,被大奔刺激著了!」濃眉壞壞一提,伺機把話說開。
「你長工出身,跟地主階級有仇啊?開大奔礙著你什麼事了?」長睫一眨,狡黠地察言觀色。懷疑自己八成是被這傢伙跟蹤了。
「馬路是公家的,他愛上哪兒開上哪兒開,拜託他繞過俺家的自留地,私有財產,明白?」聶琛覺得自己說得再直白不過了,在此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既然答應了要嫁給他,就該盡快跟那姓林的劃清界限。誰說財大氣粗的都偏好金絲鳥?那西門慶跟武大郎差不多,對夜貓子有特殊偏好!
顏如玉立馬抄著一口唐山老坦兒,調皮地回應道:「放心!人家大奔是富貴車,不稀罕趟你家的破路!也就您老人家有工夫打著『普的』收拾你家自留地裡的韭菜。」明白人說話點到為止,半真半假,說說笑笑,大家心裡有數就好。
聶某人打量了對方片刻,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忽然間深邃起來,「玉,你這個年齡段的小女孩面對的誘惑太多,好奇心害死人,知道嗎?現實生活是殘酷的,《罌粟的情人》純屬胡謅巴扯。言情小說裡的男主角不是瘋子就是超人,小女孩愛走極端,所以男主角越極端、越不正常就越招人喜歡。現實點!你心目裡的『王競堯』根本就不存在。非要按照故事裡的模子找,純屬跟自己較勁。三毛不是自殺了嗎?荷西只是一場難圓的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