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中,沐若清感覺自己似置身於一個鮮花盛開,瑤草鋪地的美妙境地,身周彩雲飛舞、仙霧繚繞、芬芳撲鼻。
「狐兒,這首琴曲名叫《雨思》,表達女子在雨中的種種心情,你可能體會到其中意境?」一個熟悉溫潤的聲音忽然在她耳邊響起。沐若清一愣,這不是二皇子蕭逸塵的聲音嗎?
「這首曲,初時輕柔如水波緩緩流動,潤物無聲,似少女兒時承歡父母膝下,了無心事,清新自然;繼而琴音忽起波瀾,時而和風細雨,時而風疏雨驟,便如少女懷春、懵懂心事,一時溫柔繾綣,一時惱恨淒苦;曲之最後,平和柔美,餘音裊裊,仿若歷經人事,終安寧沉靜,大神,可是此意?」一個柔媚甜美的聲音輕輕答道,聲音裡洋溢著濃濃的笑意和柔情。
沐若清一驚,這聲音……怎麼是自己的聲音?可我說話了嗎?
她四下張望,卻在一片絢麗花叢中,隱約看見兩個仿若虛幻般飄渺模糊的人影。
那兩個人影如此熟悉,令她不由自主移步上前,想要看個究竟。
愈行愈近,已清楚可見兩人正並肩坐於一張黑色古琴前竊竊私語。看清那男子的背影,沐若清只覺心頭一股巨浪,猛然升騰而起!是他!真的是蕭逸塵!他正側臉笑對著一個女子,深情款款,軟語溫言,那雙曾經一次次灼灼注視過自己的黑眸,此時卻滿含柔情蜜意,深深凝視著他身旁背影嬌俏裊娜的女子。
一陣被撕扯的感覺洶湧襲來,她只覺五臟六腑頃刻間象被挪了個方位,看不見的淋漓鮮血洇在胸腔,全身凝滯,無法動彈!
「狐兒,你對音律感受極深,有時,我甚至覺得你比我更適合做這司樂大神。」男子笑語晏晏。
司樂--大神?!沐若清一愣怔,他不是二皇子蕭逸塵嗎?怎麼會是神仙?
「我不過是一隻小小的狐妖,若不是你當日救下我,我早已魂歸地府,更何談做神仙,大神,你可別取笑我。」女子一邊俏皮地說道,一邊側過臉頰對著男子嫣然一笑。
女子絕美的容顏突然在沐若清眼裡凝固、放大,她瞠目結舌望著那張異常熟悉的面容,天哪!那明明是自己的臉!還有那清柔如鶯鳴的嗓音,也是自己的!
原本疼痛難忍的胸腔一下子變得混亂渾濁起來,就像被一團亂七八糟的線團所纏繞,揪來扯去,一切都理不清,看不明瞭。
這一定是做夢,沐若清忽然想,否則人怎麼能看到自己跟別人的談話?快醒來吧,她提醒自己,不要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了,快醒來!
可一切似乎都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她依然清晰聽見那男子輕柔卻堅定地說道:「狐兒,即便你是妖,我也要……」
「大神!」男子話未說完,女子忽而打斷男子的話語,扭過臉去,語氣突然變得無奈哀怨:「仙妖有別,你我便這般如知己相知、朋友相處,亦是狐兒的福份,狐兒不敢做其它想!」
「狐兒……」男子眸色深沉,痛楚之色一閃而過,沐若清的心也莫名抽緊,彷彿那雙暗含深情和痛苦的黑眸正凝視在她的身上,令她瞬間如被暗流捲起,茫然隨波飄向黑暗未知盡頭的遠方。
心被揪扯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睜目張口,雙手用力,想抓住什麼,卻猛然發現自己正從床上直直地坐起!
眼前一燈如豆,熒熒跳躍,四下靜謐無聲,哪有半個人影?沐若清怔怔望了望昏暗的四周,扯了扯似乎箍住胸口的衣襟,終於醒悟過來她真的睡著了,然後做了這樣一個似真似幻的夢,只是夢中人的動作表情,話語言辭卻依然歷歷在目,彷彿親身經歷般,那樣真實,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