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蕭元慶在沐若清離開後,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回想了一下,暗地裡也認定此事是一個意外,若那女子有意傷他,以她的身手,絕不會未達目的就此退走,因此,那女子不是刺客。只是,眼睜睜地看著那白衣女子如仙子般飄逸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時,他的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失落,就在那一刻,他狠聲下令:「不惜任何代價,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把她抓回來!留下活口,我要親自審問!」
但是,自己心中雖已知道這事和旁人無關,可這種事,往往卻可以成為某些事的契機,所以,他不會白白放過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因此,在下達抓人的命令之後,他也開始考量這件事可以被如何利用。
不過,在所有方面還未籌劃清楚之前,他絕不能露出半分端倪,更何況,還是在他機敏睿智的父皇面前,所以,在那一剎那的猶豫之後,他選擇了謹慎退守,不妄言。
兒子看似平和的回答並沒有令皇帝放下擔心,他直視著蕭元慶,說道:「逸塵的心性,你自然也很清楚,他不是那麼狠心決絕的人,這事雖還未查清,但朕可斷定,必不是逸塵所為。」
頓了頓,他起身負手而立,沒有再看臉色陰沉的蕭元慶,他接著道:「元慶,或許你心裡對朕多有怨懟,你身為皇長子,朕卻一直未立你為太子,你可知這是為何?」
蕭元慶沒有立即回答,片刻後才冷聲道:「兒臣愚鈍,還請父皇訓示。」
皇帝瞥了眼僵立在階下的蕭元慶,突然提高聲量,語帶驕傲:「我蕭氏王朝傳承已逾千年,是有史以來,存在時間最長的一個王朝。你讀過史書,自然知道每個王朝的覆滅,幾乎都是敗在昏庸無道、軟弱無能的國君手裡。要我蕭氏王朝世世代代傳承下去,朕自然不能將皇位隨意交給自己其中一個兒子,朕要看清楚,到底誰,最有能力將這皇位穩穩當當坐下去,令滄國繁榮昌盛,讓百姓安居樂業,這樣的人,才配得上這個傳承千年的皇位!」皇帝一指自己身後金光燦燦、端正威嚴的御座,激昂的話語在這空曠的正殿中珵然迴響。
蕭元慶臉上動容,一剎那間只覺那平日看去富麗堂皇的御座,此刻竟生出些沉重的力道出來,他深深吸了口氣,暗暗攥緊了拳頭。
「所以,朕沒有阻止你們兄弟二人的明爭暗鬥,」皇帝接著道,「朕要的是有心機、有手段、有魄力、有遠見的人來繼承大統,只要不損我蕭氏王朝的根基,你怎麼鬥朕都不管,但是,有一個底線!」
皇帝停頓了一下,忽然直直地轉頭直直瞪視著正望著他的蕭元慶,一字一頓地說道:「那就是——不可傷及性命!」
一聽此話,蕭元慶收回視線,緩緩吐了口氣,幾不可察地在鼻腔裡冷哼一聲。
不可傷及性命?歷史上哪次皇位的爭奪不是以流血來結束?父皇你未免想得太美,我兄弟二人在下面明爭暗鬥,你坐在台上冷眼旁觀,時不時插上來撿點便宜占占,比如這次顛覆夏家,最大的得益者還不是你?雖然事情由我謀劃,可最終夏家那富比天下的財富還不是落入你的手中?說什麼不可傷及性命,那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心中雖作如是想,但蕭元慶絕不可能把這些話說出來,他只是微微低下頭,盡量將自己的臉色表情隱藏在燈火的陰影下,讓人無法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