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裡的星星 第1卷 第六章 深海裡的星星8
    給我戴過綠帽子的女人,你是唯一的一個,你不要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

    許至君接到康婕的電話,陰沉著臉色走過來,對我說:「我們一起去看看姍姍。」

    我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他的臉色變得這麼難看,他幫我披上外套,不容拒絕地握住我的手,那雙手那麼溫暖,曾經給過我那麼多的力量。

    可是那個夜晚是一個分水嶺,從那天晚上開始,我對他的感情變得複雜起來,很多次我都想,如果他沒有摁掉那通電話,我也許還能聽見林逸舟對我說些什麼。

    不管他會說些什麼,我會開心還是難過,起碼我還能再聽一次他的聲音。

    許至君深深地看著我,他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了,他把自己脖子上那塊翡翠觀音像取下來,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說:「程落薰,拿出你以前的勇氣來。」

    我渾渾噩噩地跟著他下樓,上車,開了很遠很遠,我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我的勇氣,用光了。」

    是不是人越長大,閱歷越豐富,受過的傷害越沉重,勇氣就會慢慢的,慢慢的消失殆盡呢?

    當初死皮賴臉央求周暮晨跟我重新開始的那個我到哪裡去了?

    當初懷著矛盾而忐忑地心情去看望親生父親的那個我到哪裡去了?

    當初為了要給林逸舟一個驚喜咬著牙讓紋身工具的針頭扎進胸口的那個我到哪裡去了?

    形還在,神已碎。

    我是一枚漸漸凋零的梧桐樹葉,雖然經脈依然清晰可見,但我知道我已暮氣沉沉地走向了枯萎。

    就像此刻我眼裡的長沙,它還是這麼喧囂,這麼嘈雜,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它成為了一座荒蕪的城。

    許至君到康婕家門口接了她之後,她含糊不清地向我們說了一下大概的狀況,其實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她就知道宋遠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我看著窗外蒼茫的夜色,這天,怎麼越來越涼了,這個城市,怎麼越來越陌生了。

    對於很多人來說,它是希望之城,但是對於我來說,它是絕望之城。

    我得到的都是僥倖,我失去的卻是人生。

    第一眼看見孔顏的時候,我和康婕雙雙怔住,當然,孔顏的反應跟我們也是如出一轍。

    忽然時間我有一種錯覺,好像時光倒退,我們依然是年輕而倔強的一群孩子,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感情問題擺出了一幅誓死也不能退卻的姿態。

    加深尷尬的是周暮晨的到來,他氣喘吁吁的從樓梯口跑上來,看到面前這三個沉默著,目光裡卻充滿了敵視的女生,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許至君停好車上來的時候,我們四個人還保持著這個尷尬的局面沒有動,最後還是他先上前去敲門,宋遠打開門的時候,我差點驚叫出來。

    這個形容憔悴雙目無神的男孩子是宋遠嗎?他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忽然緊緊握住我的手,面孔有些扭曲,好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我不會說話了,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好久,我聽見康婕輕聲問他:「出了什麼事?」

    就是在許至君把我從湘江裡撈回來的那天晚上,我昏迷著的時候,李珊珊來看過我之後就回家了。

    李總收回了那套公寓,他最後跟李珊珊說:「給我戴過綠帽子的女人,你是唯一的一個,你不要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

    她苦笑著問他,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她沒有意識到,她還有一張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樣的臉。

    那天晚上她和宋遠一起回去他們租的那個小房子,在樓下的時候,宋遠想買點水果,她就一個人先上去了。

    那是一個破舊的老房子,自從他們兩個人都失去經濟來源之後,便只能住在這種連樓道裡都沒有燈的地方。

    她摸黑把鑰匙插進鎖孔,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就在她回頭的那一刻,一種本能的直覺讓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擋住了迎面潑來的那些液體,可是仍然有一部分潑在了她的臉上。

    劇烈的疼痛伴隨著皮膚被燒焦的氣味,她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稍後趕來的宋遠在樓梯口被那個倉皇逃竄的男人撞倒,太黑了,他沒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長相,只隱約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手臂上有一條很大的紋身。

    紋身的形狀,很像是一條龍。

    宋遠他哆嗦著嘴唇,無限哀傷地看著我,說:「姍姍,被毀容了。」

    我從他的瞳孔裡看到同樣無限哀傷的我自己,我想起那次喝了酒,李珊珊抱著我跳舞的時候,嘟嘟囔囔的說「我知道我要付出代價的,但是我覺得值得」,頃刻之中,我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緊緊地抱住宋遠,任何語言的安慰在此時都是匱乏的,我想一個擁抱的力量也許強過一萬句蒼白的寬慰的話語。

    康婕在他身邊坐下來,她也開始流淚,許至君呆呆地站在旁邊,也忘記了言語。

    我的餘光之中看見孔顏和周暮晨站在客廳裡,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孔顏會出現在這裡了,她畢竟還是李珊珊的姐姐。

    他們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我們,我沒有去看他們的表情,到了這個時刻,我什麼都不想計較了。

    我只祈禱那個躺在臥室裡的女孩子,她以後的人生,再也不要有任何的波瀾。

    孔顏忽然輕聲說:「男人最大的幸福是肉 體有時可以和感情徹底分開,女人最大的不幸是肉 體有時可以和金錢聯繫起來。」

    在寂然無聲的房間裡,再輕的聲音都顯得尖銳和突兀,我們都將目光投向她,她臉上是一抹淒厲的笑。誰沒有開口之前,我走上前,一個耳光扇到她的臉上。

    我清清楚楚地跟她說:「這個耳光不是為了姍姍,是為了我自己,幾年前你扇我的,我現在還給你。」

    孔顏捂著臉,怔怔的看著我,周暮晨去拉她,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指著我和康婕,忽然笑了。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就是那件成功離間了我跟康婕的往事,在這個時候,又成為了她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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