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今村均手下聯隊的偵察兵,難怪事前一點這方面的信息都沒有。龔破夭心想。因為他們空降到南寧之後,重點都放在岡本和其手下的特工身上,對今村均手下的偵察聯隊,就沒太在意。
今村均突然使出這一招,自然就有點出乎龔破夭的意料。
龔破夭趕忙低下頭,邊裝著吃著飯,邊用餘光注視著日軍偵察兵的動靜。
兩個走在前面的偵察兵,都肩挎著卡賓槍,腰間掛著匕首。剛從樓梯走上酒樓,兩人的動作十分利索,眨眼間就將卡賓槍平端在手上,疾步如飛地走到兩台中國人坐的台邊,二話不說,就出手揪住客人的頭髮,令客人的頭昂起,以便看清臉孔。客人還沒搞清是怎麼回事,已一個個被揪了頭審查。
客人臉紅、驚恐,卻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那些日軍海軍軍官也停止了喧鬧。
雖然偵察兵的殺氣並非衝他們而來,可偵察兵那種如入無人之境的氣焰,頓然使酒樓裡充滿了一種緊張。
龔破夭感到兩人的目光望了過來。
一點猶豫都沒有,就直刺刺地奔了過來。
這小日本,當我是泥巴做的商人了。
龔破夭心道。
腳步聲剛到龔破夭的身後,兩個偵察兵的手幾乎是同時伸出,一個要揪龔破夭的頭,一個要掀龔破夭的肩。
這兩個小日本,也太不懂中國人的規矩了。
中國人的頭,一般都是被父母撫摸,被好友撫摸,再怎麼的,也只有是長輩的人,才能撫摸。而這揪頭,本就是一種極大的無禮,對人極大的侮辱。
當兩個偵察兵的手只伸出一半,他們的雙眼就瞪得天大——龔破夭不見了。
而脊樑的一股寒意,令他倆驚恐不已,勾著扳機的食指,本能地往下勾了。
卡賓槍剎時發出一串「噠噠噠」的槍響。
兩人想轉身的。
但這想,也只想到一半,還沒從頭到達心裡,連脖子都還沒有通過——
「咯嚓」一聲,後脖子骨就斷了,兩人登時氣絕。
身子卻沒倒。
龔破夭的雙手已經將他倆合抱,並借用他倆的卡賓槍,朝上了酒樓的鳩山他們射去。
一下就撂倒了兩三個偵察兵。
而鳩山和其餘的偵察兵反應也很快,立馬撲地翻滾,槍也響了。
那些海軍軍官和妓女,有的嚇得鑽到了台底,有的嚇得發呆,有的嚇得尖叫,有的反應過來之後,也拔出手槍,朝龔破夭這邊射過來。
一時子彈如雨。
可如雨的子彈,都噗嗤、噗嗤地鑽入龔破夭身前的兩個偵察兵身上。好在都是手槍和卡賓槍,子彈的穿透邊有限,兩個偵察兵的身子尚能抵擋一陣子。
龔破夭身在酒樓一角,身後是牆,並沒窗子可逃。只有右邊有一扇通向衛生間的門。
但這扇門與龔破夭相距有六七米。
鳩山無疑是很有經驗的人,槍一指,就引導幾支槍的火力射向衛生間的門,斷了龔破夭的退路。
龔破夭心裡不由笑了一下,我龔破夭如果要逃,還用等到這個時候?
眨眼間,兩支被借用的卡賓槍子彈就打光了。
龔破夭正想將兩個偵察兵一推,然後拔槍飛身而出,左邊的兩個窗戶,右邊的兩個窗戶,同時「叭啦」地被蹬碎,四支盒子炮馬上齊響——
一個正瞄著龔破夭的腳的偵察兵,腦袋立時開花。
一個趴在卓邊朝龔破夭拚命射擊的軍官,背部「嗤嗤」地被鑽入了幾顆子彈。
躲在櫃檯後面的鳩山,剛露出半邊頭,孫玉國的一顆子彈就擦過了他的頭皮。
劉農峻射出的子彈,也是槍槍見肉。
范庭蘭和趙卓賓豈敢人後?他倆的每一顆子彈,都落在攻擊龔破夭的日軍身上。
是眨眼的功夫,龔破夭即感覺到,射向自己這邊的子彈稀了、薄了。
但樓下已鬧哄哄,一串串子彈已從樓梯下射將上來。
不是久留之地。
龔破夭突然縮手,再猛地一拍兩個偵察兵的後背,兩個血肉模糊的偵察兵,就像木頭一樣,被拍得直飛出去。
這是撤退的暗示。
當龔破夭身形一閃,飛向窗口的時候,孫玉國他們的身形也動了,邊射擊壓住日軍,邊退身而出。
從窗口飛出,飄上樓頂,龔破夭放眼一掃,酒樓周圍的幾條街上,一隊隊的日軍,正朝酒樓這裡湧來。
從兩個偵察兵的槍響,到他龔破夭飄上樓頂,不過是五六分鐘的光景,其他支援的日軍就來了,可見日軍反應之快。
龔破夭剛見到孫玉國他們的身影飄上樓頂,他便提氣疾飛,嗖嗖地從酒樓的樓頂,飛身到旁邊的民房屋頂,踏著瓦背,望城外而飛。
雖是白天,但等驚魂未定的鳩山從櫃檯後走到窗前,哪裡還看得到龔破夭他們的身影?
捂著血淋淋的頭,鳩山還仿若在夢中一樣,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就是中國特工。
交手的時間雖然只有幾分鐘,可對久經沙場的人而言,這幾分鐘也夠長的了。可他鳩山連龔破夭的臉相都沒看清。孫玉國他們幾個也像是厲鬼一樣,一來就要他們日軍的命,誰的目光投向他們,必吃子彈無疑。
鬼。
只能用鬼來形容龔破夭他們了。鳩山心裡不由長歎一聲。
出城的人只有龔破夭和范庭蘭。
龔破夭走的是東門,並故意撂倒了幾個守門的日軍,將日軍的目標引向自己,才繼續往東而飄逸。當然,龔破夭飄飛的時候,也使出了八卦迷蹤術,使自己的身影,變成了七八個,以迷惑日軍。
范庭蘭則闖北門,也是毫不客氣地朝守門的日軍射出一梭子彈,聽到一陣鬼哭狼嚎之後,便左一飄,右一飛,躲閃著日軍從後面射來的子彈。
不一會,范庭蘭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摩托車聲。
摩托車上的機槍也在猛烈地噴吐。
嘿嘿,這就不好玩了。
范庭蘭心裡笑道,迅速飛入路邊的一座村子。
村子很空,只偶爾見到幾個村民。
槍聲一近,村民速速關上了家門。
范庭蘭本可以穿越村街,瞬間就飛入村子後面的山上的,但一想自己走得輕鬆,卻會連累村民,便放慢了腳步。
幾輛摩托車在村頭一停,一群日軍就端著槍,衝入了村子。
一個日軍的身子剛出現在村巷,范庭蘭就從巷子那一頭閃了出來。
這個日軍一呆,還沒來得及舉槍射擊,范庭蘭的盒子炮已火光一閃,「砰」的一槍,子彈就硬生生地鑽入了他的腦門。
後面的日軍見狀,紛紛開槍,子彈叭叭地打在牆上。
范庭蘭邊打邊退,直到將日軍引出村子,他才鑽入一片竹林,從竹林撤到了山上。
朝龔破夭追來的日軍,足有十幾輛摩托,和三輛軍車,那是如臨大敵的了。
但這時的龔破夭早已不見了蹤影。
他往東飄飛了一陣之後,就飄入了一片果園,利用果園濃密的沙田柚樹,改變了方向,由東而向南。
等日軍團團圍住果園的時候,龔破夭已在果園的三里之外,鼻子一吸,已嗅到了海風的鹹味。
孫玉國他們及時趕到酒樓,相助龔破夭,並非是誰的第六感覺,而是龔破夭留下了暗號,要他們到酒樓集結。只是他們快到的時候,嗅到了酒樓傳出的危險氣息,馬上一分為二,從街上飛上樓頂,再從兩邊破窗而入。
通過龔破夭留下的暗號,他們還知道,龔破夭和范庭蘭已經被日軍畫了相,一旦發生情況,龔破夭和范庭蘭出城,餘下的人留下,繼續秘密活動。
因此,孫玉國、趙卓賓、劉農峻他們從酒樓頂分頭飛跑之後,飛縱了幾條街的屋頂,便從屋頂飛到民房的天井,借了男主人的衣服換了,又悠然地走到了街上。
劉農峻看到街邊賣甘蔗的,馬上靈機一動,買了一根甘蔗,一邊大大咧咧地啃著,一邊往欽州海鮮酒樓這邊走來。
當他到了酒樓這條街,發現酒樓前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日軍,以及圍觀的市民。
鑽入圍觀的市民裡頭,劉農峻感到有雙目光在望著自己,不由扭過頭去看——只見趙卓賓衝他笑了一笑。
嘿,這傢伙,比我來得還快。
劉農峻心裡樂道。
突然一陣吆喝聲,引得劉農峻望了過去——
一群手持卡賓槍的日軍,正簇擁著梅津貞夫從酒樓裡走了出來。
劉農峻一眼就知道他是梅津貞夫。因為李紹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匕首痕,此刻還用膠布貼著。
梅津貞夫鐵青著臉,眼裡卻露著凶光,見誰都想吃似的。
劉農峻摸了摸腰間的盒子炮,孫玉國的目光卻朝他投來,示意他不可莽動。
劉農峻笑了一笑,便慢慢鑽出了人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