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戒嚴,街上見不到行人,只見到荷槍實彈的日軍。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整個白天,南寧城都處於一種緊張而恐怖的氣氛裡。
而白鳥多夫手下的幾十個特工、加上警備部的一個聯隊,挨家挨戶地進行搜捕。他們採取的是分工負責負制,即每個小分隊負責哪條街、哪條巷,都有明確的分工,絕對不會漏掉一條小巷。
白鳥多夫給他們抓人的條件是:當過兵的、顯得睡眠不足的、操外地口音的年輕少伙子。
三個條件的特徵都很明顯。像分辨是否當過兵,叫其走上幾步就知道了。只要經過正規操步的人,一生都會走著軍人的步伐。與老百姓截然不同。睡眠不足,自然就更容易分辨,眼裡佈滿血絲,嘴裡想打呵欠,一看便知。操外地口音的也不難分辨。南寧口音有些咬舌,不是自小生活在南寧的人,根本就很難說出那種咬舌音。
加上年輕人這個特定條件,可說將範圍縮得很小了。
一時之間,城中的大街小巷,便傳出「砰砰彭彭」的踢門聲,日軍譏哩呱啦的吆喝聲——
一座院子裡,一個欲反抗的青年,被日軍的槍托砸得頭破血流。
一個青年掙脫日軍,飛身往外跑,剎時槍聲頓起,青年當場被打死。
一個老奶奶抓住孫子的手不放,幾把刺刀立馬捅入了她的胸膛。
……
哭聲、慘叫聲便此起彼伏,令整個南寧城變得像淒淒慘慘的地獄。
不到一個上午,白鳥多夫這邊就抓了幾軍車的青年。都關到了警備部臨時騰出的一間大房子裡。
永野長郎的行動也很迅速,他將手下的幾十個特工和百多個漢奸,分成幾十組,到娛樂場所、特種行業的地方去進行調查摸底。那些漢奸,原來都是些流氓地痞,對南寧城十分熟悉。什麼時候來了生人,他們大致都清楚。
進入妓院,將一個個妓女叫起來,查問她們接觸過的外地人。
到了酒樓,直接就找老闆,看酒招了外地人沒有。
在街巷,他們則找些街道的小混混,調查有什麼外地人在他們的街巷租了房沒有。哪些店舖是新開張不久的。
總之,他們調查得極細緻。
哪怕有一條陌生人的頭髮,都逃不過他們偵查的雙眼。
令白鳥多夫感到奇怪的是,抓了幾車人,裡面竟然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他們當中,有一半是逃兵。另一半人,不是經過短期軍訓的,就是摸過一下子槍的半吊子獵手。
為了試探他們是否有功夫,白鳥多夫還這個拉拉,那個捏捏;或者突然打出一拳,突然踢出一腳,看對方的反應如何。
自然是失望的多。
有點過有點功夫的人,也不過是三腳貓功夫,根本無法與范庭蘭他們相比。
難道他們從南寧城蒸發了?
白鳥多夫想不透。
昨晚明明是看到范庭蘭他們在城中四散了的,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不見了?
是漏了什麼地方沒搜到?
不可能。
他們採取的都拉網式的搜捕,別說是每一座房子都搜索過,就連每一間茅廁都搜索到了。
即使是只蒼蠅,是只蚊子,都插翅難飛的啊。
負責審訊的特工,對被審訊的人進行嚴刑銬打,不時傳出陣陣的慘叫聲。
沒多久,大多受刑的人就坦白了——
這個說偷了日軍的一隻車輪,賣了幾隻大洋。
那個說偷了日軍的一袋糧食,扛回家,自己吃了。
坦白出來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只有幾個說,看到親人的慘死,他們都打算對日軍採取暗殺行動。
僅此而已。
白鳥多夫不由失望至極。
初從岡本那裡領命而出的時候,他還想著可以大幹一場,可以為南次三郎報仇了。
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失望之下,他白鳥多夫又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以范庭蘭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反追捕能力,還有什麼東西幹不成的?
雁過留聲,人過留影,不可能沒留下半點蹤跡吧?
這麼一想,白鳥多夫馬上對手下道,「重點問他們見過什麼當兵的外地人沒有。」
「是。」
「把他們都位到操場上來,只問三句,不說者殺。」白鳥多夫發狠了。
近兩百個青年被拉到操場上,排成幾列。
他們都被反綁著雙手,不少人已被日軍打得眼青鼻腫、血流滿臉。
站在他們面前,白鳥多夫高聲地威脅道,「不是我對你們狠,而是抗日分子殺人如麻,令我們南寧城不得安寧。你們給我聽好了,凡見過、聽說過外地來的當兵的人,都給我從實招來,否則格殺勿論。」
眾人面面相覷。
查問開始。
最初被問的幾個人都搖頭。
搖了沒幾下,馬上就被拉出隊列,當著眾人的面,立即被槍殺了。
白鳥多夫眼都沒眨一下,他深信,這群人當中,既然有一半是逃兵,那麼,他們對是當兵的人,絕對會倍加注意,留下印象的。
但審了一會,也沒什麼效果。
白鳥多夫就怒了,「凡當兵的站在一邊。」
一陣騷動,那些逃兵站在了一邊。
白鳥多夫走到站在前面的一個小個子面前,一手就將他揪了出列,將他踢得跪到地上。然後揪住小個子的頭髮,拔出手槍頂住其後腦,「只問你一句,見過外地來的當兵的人沒有?」
小個子渾身哆嗦,「沒、沒、沒——」
「有」字還沒說出,白鳥多夫的槍就「砰」的一聲響了。
子彈從後腦鑽入,前額穿出。
白鳥多夫一鬆手,小個子就噗通一聲,趴到了地上,流出一地的血。
轉身,白鳥多夫又去揪人。
一連揪出五個,射殺了五個。
當白鳥多夫去揪第六個逃兵的時候,那人衣領剛被抓住,就趕忙道,「我見過他們,我說、我說。」
白鳥多夫鬆了手,拍拍他的肩膀,「這才是好樣的嘛,何苦為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去死呢?」
白鳥多夫的「呢」字剛出口,逃兵雙腳一蹬,身子一下撲到白鳥多夫身上,張嘴就咬住白鳥多夫的肩膀。
距離太近,而白鳥多夫又被對方急於坦白所迷惑,心下一鬆懈,自然就中招了。
肩膀火辣的痛,白鳥多夫馬上朝其腹部開了幾槍,然後使勁一推,逃兵往後便倒。
逃兵滿嘴是血。
往後倒的瞬間,目光如刀地砍著白鳥多夫。
「拿刀來,拿刀來。」白鳥多夫氣急敗壞地道。
手下匆匆拿來一把菜刀。
白鳥多夫一下拿到手,彎下身子,揮刀就朝逃兵著脖子砍去……
提著逃兵的頭,白鳥多夫惡狠狠地道,「都看到了吧,誰敢反抗,他的下場就是你們的樣板。「
說罷,丟下人頭。
白鳥多夫轉而對手下道,「給我狠狠地審,一定要給我審出點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