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津貞夫冷靜了下來,馬上就感到自己上了龔破夭調虎離山的當。自己對李紹嘉這般狂追猛打,實是被牽著鼻子走。
危險。
美智子定然處於危險之中。
梅津貞夫轉過身,拔腿就往回追。
美智子與他擦身而過,連擁抱一下都沒有,顯然是被龔破夭他們傷害得厲害,心存恐怖,期望他阻擋住龔破夭他們的。
你在美智子心中,是希望,是力量。
可你輕易就上當了。
梅津貞夫邊跑,邊就感到了後悔。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這麼一想,梅津貞夫不由精神大振。
然而,他梅津貞夫的來得太遲了。
美智子從他身邊飛閃而過,飛跑了沒一陣,脊樑骨就寒嗖嗖起來。
不用回頭,她就知道追著自己的是龔破夭。
這鬼人,看似文氣儒雅,目光似乎也很清純。沒有和他交過手的人,都以為他手無提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三兩招就可將其搞掂。歷經不到半個夜晚的交鋒,美智子就感到龔破夭不是人,而是鬼了。龔破夭的身上,無處不散發著一股無形的力量。這力量像什麼——
海嘯?
雷鳴?
她也搞不清楚。反正是一種強大的逼力,逼得刀山火海也為之讓路。
怎麼,龔破夭怎麼會有這麼強的力量?
僅僅是因為他的功夫深?
顯然不是。
功夫的力度,能傷筋,能斷骨,卻未必能攝魂震魄。
在她美智子的感覺裡,即使將龔破夭千刀萬剮,也剮不去他閃射出來的力量。簡言之,龔破夭即使被打死了,也不會輸。
這才是最可怕的。
脊樑骨寒嗖嗖,美智子知道自己是逃不脫了。即使她逃到天涯海角,龔破夭也會像鬼魂一樣,死纏著她。
從龔破夭寒嗖嗖的目光裡,她分明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這像是要為誰報仇的殺氣。
是那對漁翁漁婦?
哼,兩軍相爭,殺些人是正常的啊,有什麼了不得的?
美智子覺得龔破夭是小題大做。
不管她怎麼想,她的雙腳都是本能地狂奔著。而她的心,已經被龔破夭殺死了千回萬回似的,早已到了絕望的境地。
尤其是龔破夭輕鬆就避過梅津貞夫,並讓梅津貞夫吃了幾腳,她心裡已經明白:沒有誰能阻擋龔破夭對她的追蹤。
當初愛上梅津貞夫,並不是因為梅津貞夫是個英俊帥哥,而是,梅津貞夫的功夫了得。梅津貞夫出生在柔道世家,柔道功夫本已一流。加上他梅津貞夫聰明絕頂,將空手道、拳擊的技法也融為一體,那是打遍全校無對手。連教官都被他打趴在地的。他已然是她心中的英雄。
美人愛英雄,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她亦不例外。
在學校的樹林為梅津貞夫獻身,她就覺得自己是獻給了最可愛的人。梅津貞夫撫摸著她的身子,她即如觸電般地幸福顫動,恨不得身上的每一條汗毛,都為梅津貞夫鋪出一片月色。
可她也是好強的人。
當從特工學校畢業,她和梅津貞夫各奔西東之後,特別是遇到了岡本之後,梅津貞夫在她的心中就漸淡漸遠了。並非因為分開的時間長了,情感才變淡。而是岡本在她的眼裡,更多的是一種成熟和智慧。這成熟和智慧,一下子就將她迷住了。
開始,岡本對她是冷淡的,只當她是他自己的手下,是他可操縱的工具。她也不在乎。她很清楚,越是表面冷淡的人,內心越是藏著一座火山。關鍵是如何將其火山引爆。
她卻知道,特工訓練女色那套,在岡本身上不會有用。撒嬌、哆氣、假扮純情、裝作溫柔,只能被他看小。因為這些都是從女色到女色,與妓女沒有什麼大的區別。最終的武器,也就是香體。而非精神的共振。
因此,美智子在特工戰中,時常使出她那套獵熊的本領,每每都能出色地完成任務。
漸漸,岡本的目光,便從冷淡,轉為欣賞。
再從欣賞,轉為熱烈,這個過程就很快。
同是色色的目光,岡本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就不僅僅是穿過她的衣服,直達她身上的隱秘部位。而是將她的隱秘部位,望成櫻花,望成草原。他就像是花中的蝶,他就像是原上的馬。她的花之美,呈現他的蝶之舞。一瞬,也像舞入永遠的美麗。她的原之寬,任他的白馬騰之不盡,越奔越有奔頭。
這當就是兩情相悅。
這兩情相悅,更多的是來自精神,來自靈魂,而非香體。
岡本是個事業型的人,是個工作狂。
是個魚和熊掌都要兼得的完美主義。
美智子欣賞岡本的,也是這一點。一個完美主義的人,絕對不會輕易浪費一寸光陰的。大多時候,她和岡本的性愛,都是在白天完成。而不是藉著長夜,在床上反覆纏綿。
以她自己的形容,她和岡本的性愛,就像火山爆發,就像雷鳴閃電,總是能夠激情淋漓。淋漓之後,身上仍然烈火熊熊,電閃不斷,轉化為工作的狂熱與動力。
在她的感覺中,這是梅津貞夫所不能給她的。
因此,經過梅津貞夫身邊的時候,她沒接受梅津貞夫的擁抱,就是覺得自己不是當初那個美智子了。
當然,她也不希望梅津貞夫看到自己被毀的容。
脊樑冷嗖嗖。
美智子絕望至極。
絕望至極的她,突然又生出要為岡本而死的念頭。
死了,在岡本的心中,就留下永遠的完美,她也會贏得岡本永遠的愛。
狂奔著的雙腳,突然就停住了。
龔破夭不由一呆——
她美智子想幹什麼?
「哈哈」一串笑聲傳出,岡本便鬼影一樣飄到了龔破夭面前,譏嘲道,「龍老闆,不不不,應該是龔老闆,夜來的生意特好吧?」
龔破夭停住腳步,也「哈哈」一笑,反唇相譏,「承蒙岡本經理的貢獻,收藏還不錯。」
「可惜你的生意做錯了對象啊。」
「不會錯的。當你踏入中國那一天,你就應該想到,會有對手和你做生意的。」龔破夭淡然的說。
岡本的臉色變了變,語鋒仍利,「中國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看看現在的天下,都是誰的天下?」
龔破夭故意望了望天,「我望著,就是我的天下吧。」
「龔老闆,你也太狂了。螳螂擋車,結果會如何?」
「可惜我不是螳螂,你也不是車。你大不了,就是一隻狗卒。」
「那試過才知道啦。」
岡本的「啦」字剛落,人已飛身而上。
人邊上的時候,身形邊拉長,形如骷髏。
非柔道。
非空手道。
是什麼東東?
龔破夭的大腦迅速飛轉。
接招再說。
「怎麼就像鬼一樣了?」龔破夭使出太極雲手,先將自己雲虛了再說。
一股罡風砍來,有如風刀。
「嘿嘿,鬼亦人,人亦鬼,勝者乃是王,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岡本得意地說。
龔破夭的太極雲手雖然化開了岡本砍來的罡風,但手臂仍感到陰森森的寒。
魅魑谷?
難道他的功夫與魅魑谷有關?
魅魑谷八怪冷嘲熱諷瘋癡癲狂,他龔破夭已經見識過,其功以笑為厲器,先惹你生氣,令你神不守舍,從而攻擊你。
岡本卻沒發出笑功。
是魅魑谷的另一門?
龔破夭對魅魑谷的功夫也略知一二。一門以笑功為上,出笑不出手;一門則相反,出手不出笑。
不由道,「岡本最大的本事,就是會偷學中國功夫吧。」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我可是花了數十兩金子才學到手的哦。」岡本忘形地道,「這叫以夷之功制夷。」
「就怕你學到的只是皮毛,連魅魑谷的八怪都不及。」
「什麼魅魑谷八怪?」岡本裝癲賣傻。
「算是你的另一門師弟吧。」龔破夭譏道,又接了岡本的幾招。岡本的骷髏手時長時短,變化莫測,看似是漫不經心的,但每一招都是欲置對方於死地的狠招。龔破夭則以不變應萬變,連接幾招,用的都是太極雲手。在旁人看來,他龔破夭好像沒了招似的。
只有岡本才知厲害。
簡簡單單的雲手,在龔破夭的雙手裡使出,竟然就是千變萬化。不費吹灰之力,就化解了他的魅魑鬼手。
既已被點破,岡本也就毫不隱瞞,「是的,八怪就是我的師弟,難道你能吃了他們不成?」
「吃不吃,你問他們才知。」龔破夭道,心裡卻有點疑惑,若果八怪是他的師弟,那麼,他岡本從他們未到雲南之前,就已經開始盯上他們了。若果是這樣,他們的特工隊,早就被他岡本掌握了啊。但看情形,岡本只對他和范庭蘭起了疑心,對其他人還知之甚少。那麼八怪為啥又會出現在雲南?難道八怪並非他岡本直接指揮的人?
「嘿嘿,早問過了,他們都好好地享著福。哪像你這般不識抬舉?」岡本含譏帶諷地說,希望激怒龔破夭。
龔破夭卻笑笑,「以你這小孩子的本事,也想抬舉人?白日做夢做得太多了吧。」
「放肆。」
一聲怒斥,美智子竟然加了入來。
她是在絕望之際,聽到岡本哈哈的笑聲,馬上像從黑暗中見到了太陽,絕望的心頓然升起了烈火。便回過身來,看岡本對龔破夭進行攻擊。
看岡本攻之不下,還被龔破夭譏笑,她就再也忍不住,衝了上來了。
「叭」的一聲。
龔破夭出手就給了她一掌,冷嘲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