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過一道山包,龔破夭減慢了速度,正盤算著是繼續追下去,還是打道回府,身後卻傳來沙沙的聲響。聽聲辨音,龔破夭便知道身後有三個人呈V字形追著自己——他被包圍了。
心頭不由顫了一下。
但龔破夭的顫,並非因為害怕。
在這個世界上,他似乎還沒有怕過誰。若說是真怕,他怕的是自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他之所以顫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身後三個人的功夫都挺厲害。從傳來的步聲推斷,三個人當中,一個是大胖子,一個瘦小,一個身材中等。大胖子雖胖,身手卻敏捷,不時走出的八卦步,虎虎生風,練的當是八卦掌;小個子身如靈猴,步子便輕靈如風,走的定是太極一路;倒是中等個子令他龔破夭吃不透,其步聲不急不快,不輕不重,顯出一種神閒態定,天塌下來都當被蓋似的。
若說三個的內功,當是中等個子高出其餘兩人一籌。
中等個子練的是什麼功夫?
龔破夭從桃源寨的百家功,想到尉遲風的特種拳術,都無從和中等個子加以比較。
龔破夭的顫,恐怕就是來自中等個子的神秘功夫。
知己知彼,方能取勝。
眼下四個對手當中,他只知其三,卻有一不知。而且這「一」是他們當中最強的。
往後退,無疑是與三強相遇。
避強擊弱,是一般的戰術常識。
因此,龔破夭並沒有多想,略一提氣,祖傳的逍遙腿立馬生風,猶如龍飛鳳舞,身子嗖嗖地朝「鷹爪拳」追了過去。
鷹爪拳見龔破夭慢下來,自己也慢了下來。
眼下突見龔破夭發功朝自己飛飄過來,他也趕緊抬腿就跑。
但他哪裡是龔破夭逍遙腿的對手?
眨眼功夫,他就聽到身後傳呼呼的衣袂聲,腦後也陰森森的,彷彿隨時會吃龔破夭的一掌。
抬頭看到前面有一片小樹林,他呆了一下,但迅即不顧一切地朝樹林飛跑過去。
龔破夭不知道「鷹爪拳」為什麼會呆了一下。按說,在這危急關頭,是不應該呆的。
鷹爪拳這麼一呆,似乎就提醒了他龔破夭:鷹爪拳對樹林有一種本能的反應。
鷹在林中捕獵,常常會出奇制勝。
鷹爪拳,顧名思義,不但用的是爪,而且取的也是鷹捕獵的功法。
他對林子發呆,當是另有原因。
而這原因就在他龔破夭身上。
他龔破夭是山之子,林中王。
對手定是瞭解這一點,才對林子呆了一下的。
他呆了一下,仍繼續往林子裡鑽,是出於無奈。龔破夭與他相距不到兩丈了,若想繞開樹林跑,無疑是自找死路。
鷹爪拳剛鑽入林子,馬上就發出一串忽哨。
嘿,求援了。
龔破夭心道。
一步飛入林子,龔破夭揮掌就對著一棵碗口粗的樹身一砍——
「叭啦」的一聲,樹被攔腰砍斷,龔破夭再連送幾掌,斷樹便如箭般朝鷹爪拳的身後射去。
勢如破竹。
鷹爪拳聞聲頓變,身子往上一騰,雙手就抓住了一條樹枝,順勢翻身,雙腿勾住上面的樹枝,將身子也勾了上去。
這動作一氣呵成,快也真夠快的了。
而龔破夭射出的斷樹,不但如箭,簡直是刀——
鷹爪拳的雙手剛離開抓著的樹樹,飛射過來的斷樹上的樹枝,就「噗」的一聲,快刀一樣,將那樹枝削斷。
鷹爪拳不由大駭。
試想想,他抓的樹枝也有手腕粗,而斷樹上的樹枝不過拇指大,竟像刀似的將其「削」斷,可見龔破夭的功力之深。
但駭歸駭,鷹爪拳略一回神,即刻從樹上射下,雙爪直取龔破夭的天靈蓋。
好像早料到他有這一招似的,龔破夭突然倒立身子,雙腳朝天一蹬——
這一招「野馬蹬狼」,實在是變得太快了。
鷹爪拳本想以自己鋼硬的鷹爪,與龔破夭過招,以多少挽回一些面子,哪知龔破夭蹬出的是逍遙腿功,兩隻腳板就像鐵板似的陰寒。即使是鋼指碰在鐵板上,也是鋼指吃虧吧?
退是沒得退的了。縮手,傷的就是頭。
閃也沒法閃。
龔破夭的兩隻腳就像長了眼睛,他閃得了頭,卻閃不了肩。
只有以指變拳了。
「篷」的一聲相碰,鷹爪拳頓感雙臂發麻,拳面火辣辣的痛。
身子被碰得飛起,他趕緊打了幾個空中翻滾,才卸了龔破夭直逼他心肺的勁道。
身子落地,他只聽到一陣「哈哈」離去的笑聲,臉便陰涼陰涼的。伸手一摸,面罩已經不見了。
此刻,龔破夭已經飛出了樹林,哈哈的笑聲還在半空,還沒有飄落,三條黑影已飛縱而至,將他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