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好子彈,龔破夭本想施展八卦迷蹤術,去搜索一下周圍的情況的,可他一提氣,就覺得有點滯。氣從腳板心到了膝蓋,就弱了,到了丹田,幾乎是有勝於毛。
糟了。龔破夭心裡禁不住道。因為一股疲憊襲上心頭。這疲,不是肉體的憊。是心。
是心惦著家人?惦著田欣?
像是,又像不是。
對,不是,絕對不是。
龔破夭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兒女情長。
倒是,強烈的殺心,就像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燒得快,熄得也快。
怎麼會這樣的?
這可不是他龔破夭的性格啊。
想當初,他追殺一頭野豬公,追了三天三夜,也沒有感到疲憊,依然雄心勃勃。直到第五天,追上野豬公,一槍將野豬公幹掉,他才一屁股坐在野豬公身上,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累。
緊追野豬公不放,只因野豬公將寨裡七姑婆的母豬捅死了。
而眼下,面對的卻是殺父仇人,怎麼就——
「破夭,這八卦迷蹤術是教給你了,你是否能把它用好,就看你的做化了。」
他突然想起杜鴻當日對他說的話。
這話,現在想起,似乎別有用意。
再想想杜鴻退出軍情局的理由:不想再殺人了!
這與八卦迷蹤術是否有關係?
如果,這八卦迷蹤術,真是老子所創,裡面是否隱藏著什麼玄機?
天大,地大,人亦大。
這是老子的根本宗旨。
這殺人,豈不等於殺天、殺地?
老子的功夫那麼高,就從沒聽說過他去殺人吧?
他也不用殺啊。
皇帝都不在他眼裡,誰還值得他殺?
他就是天,他就是地。
龔破夭似乎悟到了什麼,心下便放棄了八卦迷蹤術,轉向逍遙腿。
心念一動,心勁來了,略一提氣,丹田便氣盈盈的。
怪哦。
但他龔破夭管不那麼多了,身形一晃,馬上從樹後飛出,像猿猴一樣躍到樹上,以樹身為路,從一棵樹飛向另一棵樹。眼裡閃著是是死去的父親、慘死的寨人,胸間便熊熊燃燒著一股怒火。
他要繼續做誘餌。
面對強勁的狙擊手,也只有他才能做誘餌。
從樹後飛出那一刻,他龔破夭已將北面瀑布上的一處土墩作為了目標。那土墩看似平常,不怎麼起眼。但對狙擊手而言,那卻是一個極佳的狙擊點。不言而喻,伏在土墩雜草的後面,就可以監視一大片林子。
此刻,龔破夭與土墩相距不過三百米。
飛縱在樹上,龔破夭立刻就明白,他叫錢飛「趴下」的時候,為什麼沒聽到槍聲。道理很簡單,土墩與錢飛相距若莫四百多米。雖說小日本的三八大蓋,曾創下八百米射殺目標的距離,三四百米射殺目標是等閒的事。但那一般是以指揮官為目標,以游動沒那麼快的對手作為目標。
當時,如果他沒喊,如果錢飛站上一秒鐘,狙擊手的槍肯定就會響的了。
經驗豐富的狙擊手,只要看一眼目標,就即刻可以判斷:是可開槍,還是不可。
就是說,被狙擊的目標能給他多少時間。
沒錯,如果是在平原上,錢飛也是死定了的。儘管他從樹後跳出來的時間,只有兩三秒鐘,但這兩三秒時間,狙擊手足以將他置於死地。
是山林救了錢飛。
當他錢飛聞聲一動,樹木就擋住了狙擊手的視線。
兩百米。
土墩沒有動靜。
對手真沉得住氣啊。
一百五十米——
對手——
龔破夭突然感到心口一股寒氣,馬上就樹上飛到樹下,以樹身作掩護,迅速舉槍朝土墩連開了兩槍。
並非打草驚蛇。
龔破夭從樹上往下飛的時候,已看到土墩閃了一下鏡光。
——陽光是斜射著土墩的。
卻沒有回應。
正自納悶:對手真這麼沉得住氣?
「砰」的一聲槍響,卻從土墩左邊的一棵樹後傳了出來。
「啊」的一聲,從他龔破夭的右前方發出——
是劉強的聲音。
他們相距土墩不到一百米。
這距離太近了。
龔破夭的臉一燒——他知錯了。
當他連發兩槍,也沒見回應,他就知錯了。
因為那鏡光,使他忘記了自己是誘餌。也許沒忘,他只想著那就是目標,想來個先發制人。自己就既是誘餌,又是獵手。
這雙重身份,無疑就壞了事。
但願劉強沒事。他龔破夭邊朝土墩飛縱過去,邊心裡祈禱。
一口氣飛上土墩,龔破夭差點沒氣暈,因為他看到了土墩上那枚小鏡子——一枚女子隨身帶的小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