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這個機會,皓天迅速前進。如果能夠不驚動水母陰姬,自然最好。
湖泊的盡頭,竟有個少女守著,一看見皓天,立即攻過來。
皓天在水中比在陸地上更靈活,只輕輕一滑,已避開那柄來勢並不慢的分水刺。
那少女身手也不弱。神水宮門下的弟子,都練有一種在水裡動手的獨門招式,分水刺也是在水中動手的獨門武器。她的手腕只一沉,分水刺已奇妙的改變了方向。
但這次她一招還未刺出,已覺得一陣麻痺之感,由她肘間的曲池穴傳遍她全身。她絕未想到,對方在水中點穴,手勁還能如此強,大驚之下,失聲驚呼。但嘴剛張開,一口水已灌進去。
皓天托著她的身子,雙足划水,向水道中游進去。
這少女忽然失蹤,水母陰姬回來時,必定會發現的,立刻就會想到禁宮中已潛入敵人,皓天的行蹤立刻就會被發現。
可是皓天縱然明知如此,也只有冒險。這機會他絕不能錯過,何況他根本也沒有選擇的餘地。
他一定要在水母陰姬回來之前,找到冰心劍。他只希望,她沒這麼快回來。
在這種情況下,當真是丁點時間也不能浪費。水道雖然不短,但皓天很快的就轉了三個彎,到達盡頭。水面上隱隱已可看到燈光閃動。
皓天算準上面必定還有人留守,卻沒有考慮多久,就將掌中這少女的身子托上水面。
江湖中人對水母的禁宮曾經有過許多種想像,因為從無一人到過這地方,是以覺得更神秘。有人甚至將這地方,想像成天宮一樣。
其實,這也只不過是間以大理石砌成的地室,並沒有什麼十分華麗的陳設。水母陰姬顯然不是個注重享受的人,只是將這地方保持絕對潔淨,任何地方都找不出一粒灰塵。
是以四面的大理石看來,就像白玉般的晶瑩生光。水道的出口,是個石砌的小池,池畔的石頭也並沒有什麼誇張的雕刻,簡單的線條看來反而分外明朗悅目。
這時池畔正有兩個也很美麗的少女,在整理著蘿絲。看來既不像蠶絲,也不像銀絲,質地輕柔而堅韌,正是她們做衣服的質料。
她們發現同門的身子忽然自水池中浮出來時,面上都露出驚異之色,立刻躍下去將她拉起來。
她們過慣了單調、寂寞、平靜的生活,對任何意外的事,都不知該如何應付,更未想到水下面還有人。皓天很容易的又點了她們的穴道,然後將她們都抬出水池。
三張美麗的臉上,猶凝結著驚悸之色。皓天不覺對她們抱歉的一笑,柔聲道:「我絕沒有傷害你們的意思,你們只要乖乖的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他的微笑是那麼親切而溫柔。以前,若說世上只有一個人的微笑,能令受了驚的女孩子安下心來,那人就是楚留香。現在,卻又多了一個皓天。
少女們的臉色,雖仍是蒼白的,但目光已漸漸平靜下來。
她們雖不知道,這英俊的男人是誰,卻覺得他說出的每句話,都可以信任。
皓天有種奇異的魅力,總能令女孩子覺得,他是個很可信任的男人。
石室中只有一床一幾、一個並不太大的衣櫃,和一些鋪在地上的坐墊。
除了這些生活上最低限度的必需之物外,這屋子裡簡直沒有一樣東西是多餘的,可見水母陰姬非但潔癖很深,而且生活簡單,自律極嚴。和江湖中人想像中的她完全不同。
這樣的人,怎會有什麼秘密和弱點?而那把封印著西門吹雪的冰心劍,究竟在哪裡?
皓天也找不到可將這三個少女藏起來的地方,沉吟半晌,忽然解開一個少女的穴道,微笑著道:「你知道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將你們藏起來麼?」
若是換了別人問這句話,這少女死也不肯說的。
但皓天的態度如此誠懇,如此親切,令她覺得,就彷彿是一個老朋友向她噓寒問暖,令她覺得他問這句話只不過是為了關心她,是為了她好,這實在是任何女孩子都無法拒絕的。
她望著他的微笑,不由自主的道:「你看到對面牆上的那盞燈麼?」
皓天:「是不是衣櫃旁的那盞?」少女:「不錯,你只要將那盞燈向左邊一扳,就會現出一扇門。你將我們藏到那裡面,就不會有人發現了。」
皓天沉吟著,柔聲道:「不知那地方是否安全?」
少女:「很少有人會到那裡去的。」皓天笑了笑:「謝謝你。以後你若離開神水宮,不妨去找我,我一定會帶你去很多好玩的地方。」
那少女忍不住展顏一笑,紅著臉道:「謝謝你。」穴道就又被點住了。
皓天果然找到了那扇門,將她們藏了進去。他本可再問她們許多話的,但他知道她們若說得太多,若是萬一被水母陰姬知道,那後果就不堪設想。
他從不忍傷害一個對他如此信任的人。何況,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問得太多,她們就難免會提高警覺,不再對他如此信任了。他也從來不願破壞一個少女對他的好印象。
線條簡單的短几,只有一隻白玉茶盞。坐墊是用白色的馬尾草編成的,雖然有很多女人都喜歡將一些貼身的秘密藏在枕頭下、床褥裡,但水母陰姬無論如何也不像是這種女人。
她的床單,連一條縐紋都沒有。所以這屋裡惟一可以收藏秘密的地方,就是那衣櫃。
皓天喃喃道:「抱歉得很,我並不是想刺探你的秘密,只不過只想救自己的命而已。只希望你的衣櫃裡,沒有讓我看了會臉紅的東西。」
衣櫃裡所有的東西,簡單得可以公開到馬路上去。除了一些簡單的衣服外,裡面什麼都沒有,奇怪的只是,其中竟有一件是男人的衣服。
皓天提起一件麻布的短褲,怎麼也看不出世上會有女人穿這種短褲。這短褲和他穿的幾乎完全一樣。神水宮裡難道竟藏著個男人?這難道是水母陰姬的秘密?
皓天實在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但這男人是誰呢?在哪裡?
皓天正在驚疑,忽然見到那邊的池水起了一陣漣漪。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他都絕不會錯過,發生在他周圍的任何事。他立刻斷定,這必定是水母陰姬回來了。這時已沒有別的藏身之處,他只有閃身躲入了衣櫃。
但他已來不及將衣櫃關緊了。水母陰姬已自池水中出現,腳下彷彿有人托著,緩緩自池水中升起。這種功力,連皓天見了都很吃驚。
此刻只要她發現,這裡有三個人失了蹤,一定會立刻開始搜索。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錯過這衣櫃。因為這地方根本沒有別的藏身處。
只要她一發現皓天,那麼皓天就必死無疑。因為皓天能戰勝的機會,只怕連萬分之一都不到。皓天幾乎連心跳都停止了。
誰知水母陰姬竟完全沒有留意這地方少了三個人,彷彿有著很重的心事,全沒有留意到別的。
從沒有關緊的衣櫃門縫望出去,只見她雙眉緊緊皺著,臉上帶著怒容,目光看來卻有些憂鬱。
一走進屋子,她就躺到床上,直勾勾的看著屋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根本沒有往衣櫃這邊瞧一眼。
到了這地步,皓天反而不著急了。因為他知道,著急反而沒有用,反而會使他失去冷靜。
他現在一定要冷靜,冷靜的等待機會。
只可惜這機會實在渺茫得很。過了半晌,宮南燕也回來了。
天下所有的弟子,走入師長寢室中,一定都會先稟報,再問安。武林中人雖不拘小節,但師徒之禮還是不可失的。何況神水宮規矩之嚴,更是天下皆知。
奇怪的是,宮南燕卻隨隨便便的就走了進來,就像是妻子走入丈夫的寢室,居然還坐到床上。
陰姬躺在那裡,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徒弟坐到她床上,她這生具潔癖的人,卻一點也不在意。
靜。靜得可怕。
陰姬忽然翻身坐起來,一把揪住宮南燕的頭髮,厲聲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在瞞著我,是不是?」宮南燕用力咬著嘴唇,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