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島上的人,當然絕不會都是輕功高手,但要是這兩人發現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皓天背貼著石壁,連呼吸都已停止。
這兩人慢慢的走過來,彷彿是在巡邏,又彷彿是在搜索!
只要有一線光,他們就立刻會發覺,皓天距離他們還不到兩尺。但在蝙蝠島上,絕不許有一線光。無論任何人,都絕不允許帶任何一種可以引火的東西上岸。
就連吃的東西,也都是冷食,因為只要有火,就有光。
「要絕對黑暗!」這就是蝙蝠公子的命令。這命令一向執行得很嚴格,很有效!
皓天身形展動,迎向那兩個巡邏的島奴。他從兩人中間穿過去,兩人驟然覺得有人時,已來不及了。皓天的肘,已撞在他們的肋下。
絕沒有比這更快的動作,也沒有比這更有效的動作!皓天雙肘這一撞,幾乎已達到人類的速度、體能與技巧的巔峰,已不是別人所能想像得到。
蝙蝠可以憑自己的觸覺飛行。蝙蝠飛行時,總會帶著一種奇特的聲音,如果這聲音觸及別的東西,蝙蝠自己立刻就會有感應。奇異的聲波,奇異的感應。
忽然,皓天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四面八方全都是這種聲音。
他知道地獄中的蝙蝠,已向他飛過來。但埋伏還沒有發動,也沒有暗器射出。因為這裡還有他們的賓客,他們也根本還未弄清這裡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但他們立刻就會弄清楚的。沒有人能在這種絕望的黑暗中抵抗他們,因為他們已習慣黑暗。他們的武功和攻擊,在光明中也許並不可怕,在黑暗中卻足以要任何人的命。
皓天也是人,也不例外。只是,他還想不明白,對方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這一切都只不過在短短的片刻間發生,皓天這時若是立刻退走,或者滑上石壁,沒有人能追著他,至少可以避過這次危機。但世上有種人,是絕不會在危難中拋下朋友的。
皓天就是這種人。只聽得東三娘用最低的聲音道:「快走,到前面右轉……」
她說到第三個字時,皓天已拉住她的手:「走。」
兩人剛右轉進屋,就已無法走!此時,四面八方已充滿那種奇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這地方顯然已被包圍,既不知來的有多少人,也不知是些怎樣的人。
就連石壁也響起那些聲音。他們的包圍,就像是一面網,絕沒有任何漏洞。皓天無論往哪面走,都要墮入他們的網中!但他若是留在這裡,豈非也一樣要被他們找到?
他似已完全無路可走。若是胡鐵花,早就衝上去,和他們拼了。但皓天並沒有這麼做。他做事永遠有自己獨特的法子。他常常能在最危險的時候,想出最絕的主意。
這屋子最多只有兩丈寬,三丈長,只有一張桌、一張凳、一張床,既沒有窗子,也沒有別的門戶。這屋子就正如一隻甕。皓天就在這甕裡。
來的人最少也有一兩百個,進來搜索的也有七八個,都拿著根很細很長的棒子。這枝棒正如昆蟲的觸角,就等於是他們的眼睛。
這麼多人要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找兩個大人,簡直比甕中捉鱉還容易。只要他們的棒子觸及皓天,他就休想逃得了。
他們的棒將這屋子每個角落全都搜索遍了,連桌子下、床底、屋頂都沒有放過。他們竟始終沒有找到皓天。皓天藏到哪裡去了?
在這種地方,他自然無法使用仙術(備註:夢幻界管理系統的保護設定,我的地盤我做主,蝙蝠島是蝙蝠公子的地盤),不能變成只臭蟲藏在床縫裡,何況還帶著東三娘。
這麼大的兩個人,就躲在這屋子裡,為何別人就硬是找不到?
其實,皓天和東三娘,就躲在床上。
床上只有一床被,皓天讓東三娘睡在另一頭,用力拉住棉被的兩個角,他則拉住另外的兩個角。對方用棒子在棉被上掃過,就以為床上是空的,卻不知兩人就躺在棉被底下。
皓天當然早已算準,對方絕不會想到自己就躺在床上。
而且,棉被已經拉直,就等於在上面又加了一層床板。
那時只要有一點火光,兩人就完蛋了。但蝙蝠島上,絕不許有一點火光。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蝙蝠公子只怕再也想不到,這黑暗反而幫了皓天和東三娘很多忙。
對方一退,皓天和東三娘立刻就走了。經過那次事後,他們巡邏得一定更嚴密,但退的時候,總難免有點亂。兩人若不能把握住那個機會,以後只怕就再也休想走得了。
「永遠不放過任何機會。」這正是皓天一生中奉行不渝的座右銘。
牢獄中,胡鐵花也在裡面。他怎麼會在這裡?
有兩個人的腳步聲走進來。一個人的腳步聲較重,另一人的腳步聲卻輕得如鬼魂。胡鐵花若非耳朵貼在地上,根本就聽不見。除了楚留香,還有誰的腳步聲會這麼輕?
胡鐵花心裡只存下最後一線希望,試探著道:「老臭蟲?」
來的這人立刻道:「小胡?」
胡鐵花整個人都涼了,連最後一線希望都完結,恨恨道:「你他媽的怎麼也來了?你本事不是一向都很大麼?」
皓天什麼都沒說,走到他身旁。此時,他竟然是以楚留香的造型出現。
真正的楚留香,究竟在哪裡?正在幹什麼?皓天為什麼要冒充楚留香?
胡鐵花愕然道:「你是自己走進來的?」
皓天笑了笑道:「當然是自己走進來的,我又不是魚。」他已解開網,拍開胡鐵花的穴道。
胡鐵花歎口氣,苦笑道:「我是魚,死魚,你的本事的確比我大得多。」
張三竟然也在這裡,這時穴道也被解開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皓天:「多虧我這位朋友帶我來的。」張三愕然道:「朋友?誰?」
皓天:「她叫東三娘……我相信你們以後,一定也會變成朋友。」
胡鐵花笑道:「當然!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可惜我們現在瞧不見她。」
他笑著又道:「東三娘,你好麼?我叫胡鐵花,還有個叫張三。」
東三娘:「好……」聲音似乎在顫抖著。這也許是因為,她從未有過朋友。從來沒有人,把她當成朋友。
皓天:「這裡還有位朋友是誰?」張三:「你一定想不到他是誰的。」
皓天淡淡道:「莫非是勾兄?」
張三也怔住了,苦笑道:「看來你真有點像是個活神仙了,你怎麼知道是他的?」
皓天當然知道。畢竟,他曾經以勾子長的造型出現。
——勾子長怎麼會在這裡的?他不是一直昏睡的麼?
皓天:「勾兄是否傷得很重?」勾子長呻吟著:「香帥用不著管我,這原本就是我的報應,你……你們走吧。那蝙蝠公子就在最上面一層,此刻也許正在大宴賓客。」
突然聽得一人冷冷道:「他們不走,也要留在這裡陪你!陪你死!」聲音竟是從門外發出來的,誰也無法形容這有多可怕,多難聽,簡直就像是夜半墳間鬼哭。
這句話未說完,胡鐵花已衝過去。只可惜,門已關起。
石門幾乎有四五尺厚,石壁更厚。只要石門從外面鎖起,這地方就變成了一座墳墓。
皓天他們竟已被活埋在這墳墓裡!
胡鐵花嗄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皓天:「外面本來鎖住了,我扭開了鎖。」
胡鐵花:「你進來時有沒有關門?」皓天:「當然關門了,我怎會讓人發現門是開著的?」
胡鐵花:「有沒有人知道你們進來?」皓天歎道:「外面並沒有守衛的人。也許就因為他們知道,絕沒有人能從這石牢裡逃出去。」
胡鐵花悚然道:「既然如此,方纔那人是從哪裡來的?」皓天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