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蘇櫻,是在一個中午,天氣有點悶熱,我和老媽花月奴都在睡午覺。
朦朧之中,突然接到胡不愁的電話:「小魚兒,我帶個朋友上你那裡坐坐,記得招呼一下。」
我有點不耐煩:「什麼朋友呀?」(好不容易才睡著呢!)
胡不愁:「是個美女……」
「美……美女?!!」我登時清醒了,「好呀,我馬上泡茶!」
胡不愁:「嘻嘻,就知道你好這口。我們很快就到。」
一個鯉魚打挺,我挺不起來。只得一個懶驢打滾,翻到床下,迅速跑到廳裡煲水。
約莫過去半個小時,胡不愁領著一個女孩進來,讓我眼前一亮。
她比我還高出幾厘米,超過一米七二,讓我有點自慚形穢。只不過,她親切的笑容,大方得體的言行舉止,讓我們很快熟識了。
閒聊一陣,我打探到她的一些信息。
她叫蘇櫻,在廣州的一家大專學校,外貿專業。由於她的身體曾經很差,因而沒上過高中,只學習過繪畫,自學幾個星期的文化課,居然考上大學了。
這讓我很驚訝,也很慚愧。我辛苦這麼多年,還重考了一次,高考成績也沒比她好多少。
難怪她的眼角眉梢,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靈氣。
片刻之後,我老媽醒了,乾脆一起打牌。
我和老媽一夥,胡不愁和蘇櫻聯手。我以為自己的牌技已經夠爛了,沒想到蘇櫻的比我還爛,因而雙方都有輸有贏,僵持不下。
將近傍晚,蘇櫻便告辭了,胡不愁送她。
我想:如果認識這樣一個朋友,應該很不錯。但胡不愁分明是想追求她,我還是別攙和進去,免得以後做不成兄弟。
夜裡,胡不愁來我家睡,很興奮的談起蘇櫻。
聽著聽著,我無端蹦出一句:「你真的確定,她對你有意思?你的女朋友呢?」
我和胡不愁經常保持聯繫,因而知道他的近況。
這傢伙長得挺帥,臉皮又厚,油嘴滑舌,從小就很有女人緣,換女朋友就跟換衣服一樣。奇怪的是,那些女生一直對他很好,直到結了婚。
胡不愁:「早甩了!她太嘮叨,又愛吃醋,我受不了。這個蘇櫻真的很不錯,我一定要追到她。對了,過幾天有些高中同學想去海灘玩,你也一起去吧。」
我心裡一動,笑笑:「誰去?」
胡不愁:「好幾個男生,都是我們班的。我已經約了蘇櫻。這是一個好機會。」
我:「……那我也去吧。」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想再次看到蘇櫻。和她閒聊,我覺得很開心。
三天之後,我、謀哥和輝哥,在車站集合。
等了大半個小時,胡不愁才和蘇櫻坐著摩托過來。
輝哥挺不耐煩:「女人可真麻煩!」
謀哥瞧見蘇櫻,小聲笑著:「姓胡的這次吃得可真肥膩。」
蘇櫻的身體不太好,因而顯得有點浮腫。幸好她夠高,樣子很甜,才不覺得難看。這都是童年遺留下來的毛病,後來我才知道。
我卻感到很高興,馬上跟蘇櫻打招呼。她衝我一笑,笑得很甜。
女人如果多笑笑,就算長得並不出色,也是挺吸引人的。
如果本身還挺優秀,那就更吸引人了。
坐車來到海邊,大家都很高興。
謀哥和輝哥立即去踏浪,又唱又跳,還互相潑水,玩得很高興。
我看了蘇櫻一眼。她和胡不愁慢慢在海邊走著,聊得挺開心。
我不敢去打攪他倆,立即衝向謀哥和輝哥,一起打鬧。
儘管我覺得,和蘇櫻說話很開心,很自在,可以很放鬆,但如果我現在跑過去,弄不好日後胡不愁會把我狂揍一頓,怪我不識趣。
晚上,大家沒回去,在海邊燒烤,聊天。
住在海邊的一些同學,有男有女,也加入我們的行列。
胡不愁是個很能玩的傢伙,跟大伙打聲招呼,立即跑到海裡游泳。
謀哥和輝哥也衝下去。我瞧見蘇櫻還在海邊,便沒跟下去,和她天南海北的閒聊。
說著說著,居然把我之前追求鐵心蘭的糗事也說出來,自然而然。
或許因為我倆都是天秤座吧,居然有很多共同的語言。
我將心裡的鬱悶統統發洩出來,覺得舒服多了。
這些心事,我沒跟父母講過,也沒跟好友談過。
但是,我竟然跟蘇櫻說了。我覺得她可以信任,而且不會不耐煩。
蘇櫻靜靜的聽著,只是微笑,偶爾會說上一句。
胡不愁游泳回來,見我倆聊得正歡,微微一愣,也聽了一會,挺不耐煩的:「你說這些幹嘛,蘇櫻不愛聽的……」
他的神經有點大條,而我在感情方面卻比較敏感。因此,即使胡不愁是我的兄弟,我極少跟他說起這些瑣碎事。
只要不涉及男女之情,做任何事我都不會亂了陣腳;但如果動了情,那就麻煩了。幸好,經過這幾年的磨練,我已經進步許多,不會輕易感情用事。
當時蘇櫻笑笑:「說吧,我聽著呢。只有將那些不開心的東西倒出來,你才可以重新開始。」
胡不愁嘀咕幾句,又跑去衝浪了。晚上,在海邊的野鴛鴦特別多。
不知不覺,竟然快天亮了。當時天氣比較熱,我也跑到海裡游泳。
一夜長談,心中的陰霾盡掃一空,浸泡在冰涼的海水裡,很舒服。
我和蘇櫻互相留了手機號碼,方便日後聯繫。
我覺得,蘇櫻雖然對胡不愁有好感,但並不是愛情,只是比較合得來。
胡不愁是水瓶座,很夠哥們,也很吸引女生,卻容易讓人覺得他花心。
當時,已經有很多男人追求蘇櫻,而且有些還很優秀,又是富家子弟。
以前蘇櫻曾經在廣州學過繪畫,還做過模特,因而認識很多公子哥兒。
她的經歷,比我和胡不愁都要豐富很多,眼界也開闊很多。如果她是個男生,身體又比較好的話,肯定是個娛樂圈的風雲人物。
我不敢奢望太多,只是偶爾和她發一下信息,談一下彼此的糗事,感覺挺開心的。
某天,我心血來潮:「我想寫一部小說,你願不願意做我的第一個讀者?」(後來我經常用這一招,竟然也吸引不少美眉……變質嘍!!)
蘇櫻:「好呀!什麼題材?我一定支持你!」
原本我只是說說而已,既然她這麼說了,我總不能反悔吧。
因此,我再次拿起鋼筆,在稿紙上塗鴉。那時還不能直接用鍵盤寫作,寫得很慢。
但是,蘇櫻一直支持著我,並時不時發來一些鼓勵的言語。
當我全身心沉浸在寫作中,不帶任何功利的色彩,只想兌現我的諾言,竟是那樣充實。
海灘之旅後,我和蘇櫻沒見過面,也沒打過電話,僅僅是以信息交流。但是,我彷彿感到她就在我的身邊,鼓勵著我,讓我不敢放棄。
即將開學,我要返回學校補考了。其實蘇櫻就住在我家附近,我卻一直沒約過她。
不知為什麼,我有點害怕見到她,我怕自己會再次淪陷。一是胡不愁似乎還在追求蘇櫻,二是我覺得自己和她不可能發展的。
第一,大二之後她要去湖北讀書(分校在廣州),而我在廣東,相隔更遠了。
第二,胡不愁是我的兄弟,我如果追求蘇櫻,似乎有點對不起他。而且我覺得,我和蘇櫻這種純純的感情很好,就像兄弟一樣,互相支持,互相鼓勵,我不想破壞它。
第三,雖然我已經從鐵心蘭的陰影中走出來,但我對她始終還是有感覺的。讓我現在就去追求蘇櫻,我真的做不到。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蘇櫻身邊的優秀男人太多,讓我自慚形穢。
不知道為什麼,在許多方面,我都很有自信,即使跌得很重,也能很快的爬起來。
惟獨面對自己心儀的對象,卻老覺得沒有能力照顧她,無法讓她幸福。
這種感覺,讓我感到很糟糕。
或許,是從小和女生接觸得太少的緣故吧。
其實,在上小學以前,我和同村的女孩玩得很瘋,很多玩意都試過,例如:跳繩子、跳飛機、捉迷藏、丟沙包、過家家……
直到後來當上班長,學校又管得很嚴,我總不能帶頭早戀吧,因而和女生劃清界線,為後來埋下禍根。在初中和高中,我在許多女生的心目中,都是那種冷酷得很臭屁的人。
如今想想,那只是我將自己囚禁在籠子中,既不讓人親近,更不讓人走進。
小時候,家人老是提醒我,要好好讀書,千萬不要早戀。學校的老師做得更出格,如果發現男女之間有一丁點的好感,立即口頭警告,甚至公開批評,或者告訴家長。
通情達理的家長還好一點,要是遇到那種信奉『棍棒出孝子』的人,肯定將自己的孩子一頓好揍。如此一來,男女之間的正常交往,也因而夭折了。
從小學到大學畢業,遇到不少好老師,但只有一位女老師,最值得我敬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她姓譚,語文老師,是我四年級時的班主任。
她並不反對男女交往,同時引導大家要將目光放長遠,尊重大家的意願。
四年級的時候,男生和女生都相處得很融洽,也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年。
那時四年級要上自習,某天晚上電閃雷鳴,下著大暴雨。
譚老師讓我們別回家,都留在教室裡睡覺,她陪著大家。
那個晚上,我感到特別溫馨,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又有一次,我從一本漫畫書上臨摹一副跳棋,和同班的好友在課間玩耍,結果被她發現了。
但她並沒有收掉,只是讓我倆別在課堂上玩。
她常常以朋友的身份和我們相處,而不是板著一張臉。這讓我們感到很貼心。
還有一件事,讓我在往後的日子裡,偶爾想起,總會感到很溫暖,重拾信心。
四年級的第二學期,譚老師還是讓我當班長。有個同學很不服氣,說她偏心。
譚老師挺氣憤,因而搞了一次班長競選,結果只有幾個同學沒投票給我。
直到我升上五年級、六年級、初中,譚老師還會找到那些班主任,讓他們好好照顧我。
她對我的關愛,對我的信任,同時培養我在文學方面的興趣,因而使我一直不敢放棄。
剛考上城裡的一級高中,我立即回去看望譚老師。
她很高興,謝謝我還記得她。其實,應該我感謝她,一直沒忘記我這個不成材的學生。
我希望,在我獲得成功時,能與她分享,讓她知道我沒辜負她的期望。
我一直沒去看她,並不是已忘記她,而是不想讓她看見我落魄的樣子。
後來,譚老師因為成績突出,屢次調換學校,至今沒聯繫上,很遺憾。
每次看《五億探長雷洛傳》,看到雷洛對那個老探長說「或許,你這輩子最得意的,就是磨出我這把利劍」,我都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譚老師。
在你的生命之中,總有一些人讓你感動。一個好的女人,就像一個好的老師,將你的潛力和信心激發出來,讓你有勇氣在跌倒後立即爬起,繼續前進。
雖然蘇櫻最終沒有成為我的女人,但她給過我的那些鼓勵,那段超越愛情的深情厚誼,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首任賢齊的《浪花一朵朵》,送給大家:
「我要你陪著我,看著那海龜水中游,慢慢地爬在沙灘上,數著浪花一朵朵。
你不要害怕,你不會寂寞,我會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讓你樂悠悠。
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們會慢慢長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麼……喔喔……
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會愛上我,因為我覺得我真的很不錯……喔喔……
時光匆匆匆匆溜走,也也也不回頭,美女變成老太婆……哎喲……
那麼那個時候,我我我我也也已經是個糟老頭……啦啦……數著浪花一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