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悲涼的滴落,蘇宣只覺得心口處,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只有淚,滴落在粗大的手上,喉嚨深處,湧出深深的悲和痛。
又一聲哽咽,雨草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誰也看不見,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見了雨草臉上的奔湧的淚。
是的,她還是問出來了。
在她的心的深處,這一年來,她也在問這個問題。
為什麼,老天要讓他躺要床上,什麼也不知道的看著她離去。
他可知道,當年的她,走的是多麼的不甘嗎?
可是,蘇宣的這一聲哽咽,卻讓雨草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她的內心一片惶然,她剛才一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消散了。
湧上來的,是深深的心痛。
為蘇宣的心痛。
還有自責,她在幹什麼呢?
她怎麼可以這樣對蘇宣呢?
這麼多年,他對她,那是比生命還重的啊。
她怎麼會問這樣的話呢?
雨草突然轉頭,她看到了在明亮的燈光下,蘇宣低著頭,有一滴淚,在亮光處閃過,滴到手上,滑到被子裡了。而蘇宣的肩抽動著,那是一種壓抑的悲痛。
雨草一下子被擊倒了。
她幾乎就要撲上去,抱住他的頭。
把他的頭緊緊的捂在自己的胸口上,告訴他,自己沒有死。告訴他,不要再悲傷。
可是,她的腳下卻紮了根一樣,沒有動半點。她臉上的淚流的更凶了。
如果這時候,蘇宣抬起頭,看到雨草滿是淚水的臉,和那真情流露的眼,他一定會認出來,站在面前的就是他魂牽夢縈的雨兒。
可是,蘇宣並沒有抬頭。
他也無法抬頭。
雨草一瞬間,靜下了心。
她不能,她已經接到了海叔的電話,知道蘇宣的公司要出大問題了。
她還要慢慢調查清楚,她要幫他做好一切。
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破壞了良好的計劃。
她慢慢轉過身,依然面對著窗外,她飛快的擦掉了臉上的淚,語氣平靜下來,
「關上燈好嗎?」
雨草的語氣輕柔。卻又帶著一種讓人不能拒絕的力量。
蘇宣的心被這一聲輕柔的聲音撫過,那聲音似乎要撫平他心頭所有的煩躁和痛苦。
「把燈關上,好嗎?」
「好。」
蘇宣悶悶的說,他只是不想動。
也不想問為什麼。
雨草只是問他,似乎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雨草走過去,一盞燈,又一盞燈被關上了。
室內徹底沒有燈光了,只剩下淡淡的月光柔和的照進來。
雨草已經脫掉了拖鞋,她赤著腳,無聲的走過毛茸茸的地毯,她一直走到了蘇宣的面前,她在床前跪了下去。
她的手落在了蘇宣的頭上。
蘇宣動了一下,還是沒有抬頭。
似乎他不敢抬頭一樣。
「我不喜歡燈,因為燈太亮了,它總是能照見太多的傷痕。」
這句話,落在了蘇宣的耳朵裡,他的肩膀抖動了一下。
這句話,太深了,這句話,好像和面前的這個小女傭的身份一點兒也不符合。
可是,這個時候,蘇宣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些了。
他甚至不想再去問她叫什麼名字。
如果她說了,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名字,那他又怎麼辦呢?
他不知道。
不問了,何必問呢?
今夜,就讓她是他的雨兒吧。
蘇宣沒有動,一任雨草的手,溫柔的撫過他的頭髮。
然後雨草的手,扳起了他的臉。
溫熱的吻,意外的落在了蘇宣的臉上,一一的,溫柔的,吻去了蘇宣臉上的淚痕。
「永遠不要哭了,要笑。要快樂。永遠,永遠,好嗎?」
「好。」
蘇宣就像被催眠了一樣,下意識的回答著。
直到雨草溫熱的唇,落在了蘇宣冰冷的唇上,蘇宣這才如夢初醒一般,開始回應著雨草的吻。
隨著這個吻的深入,蘇宣開始掌握了主動權,他漸漸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雨草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灘泥一樣,倒在蘇宣的懷裡。
蘇宣才放過了雨草。
兩個人,在淡淡的月光下,眼對眼的看著,突然雨草的肚子傳出了一陣不雅的叫聲。
雨草的臉一下子紅了。
蘇宣笑了,他差一點忘了,他們都還沒有吃晚飯呢?
而雨草可是中午只草草吃了一點,又做了這麼長時間的體力活,那真是應該餓了。
「我想,我們要再不想來,還會有人抗議的。」
蘇宣的這句話,才落音。
雨草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叫了一聲。
「好了,寶貝,起來吃飯吧。」
蘇宣扶起雨草,他下了床。他後背的痛似乎已經沒有了(有也覺不著了,嘻嘻)
他擰亮了餐桌前的小燈,淡淡的,很有點燭光的味道。
在淡淡的光下,餐桌上的每一道美食,都誘惑著雨草的胃。
這個時候,雨草再也不和蘇宣講什麼道理了。
她赤著腳,跑過去,一屁股坐在柔軟的椅子上。
拿起筷子,蘇宣已經把餐桌上的玻璃罩打開了,這是一張帶著自動加熱功能的高級餐桌,有一個秘密的空間,有一個玻璃罩子,帶電加熱的。剛才秦小雨走的時候,已經打開了。
現在蘇宣一打開玻璃罩,她們就可以吃到熱呼呼的飯菜了。
「吃吧,寶貝。」
蘇宣把一塊散發著熱氣的牛排推到雨草面前,雨草並不買帳,她把桌子另一邊的那碟卷辣子雞塊端過來,然後就拿起筷子,大吃特吃起來。
蘇宣呆了一下。
更讓他呆的還在後面,雨草看也不看蘇宣,吃了一塊,又一塊。
吃到第三塊的時候,她在碟子裡用筷子撥拉出一塊雞翅膀,興奮的尖叫一聲。然後很沒有吃相的,用手直接拿起來,啃了起來。
啃完以後,還很不雅觀的吮了一下小手指。
這樣子,讓蘇宣整個人徹底呆掉。
雨草,她就是他的雨兒,一點不會錯。
他的雨兒,從小就愛吃辣子雞,而且最喜歡吃雞翅膀,每次吃到興頭上,都會吮一下小手指。
從小到大,這十幾年來,他不知道批評過她多少次了,可是她每一次,都是痛快的答應。可是一到吃起來,就又故態復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