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手,一雙可怕的手,伸過來,撕掉了她胸前的衣裳。小女孩子掙扎著……小女孩跑在無邊的黑夜裡,雨好大……一雙眼睛,溫暖的像太陽一樣的眼睛……宣爸爸,你背著我好嗎?
雪好大,好冷哦,好餓哦,宣爸爸,你在哪裡,救我啊……
你們是我的爸爸媽媽嗎?我不要跟你們走,我要留下來,我要永遠陪著宣爸爸……
我要嫁給你,你不是我的宣爸爸,你是我的宣哥哥……
衣裳落了,她緊緊抱住了他溫熱的身體……
雨草掙扎著,喘息著,她從一個夢裡醒過來。她睜開了眼睛,窗外是一輪明亮的月亮。淡淡的月光照進來。雨草醒了,她知道剛才那是一個夢。不,那不是一個夢。那是什麼。
雨草的目光慢慢落在了一片晶瑩的光華中,她抬起右手,那枚戒指,千夜?你回來了,是嗎?千夜?我的千夜。
淚從雨草的眼裡滑落。
她想起來了,她什麼都想起來了。
那個偏僻落後的小村莊,那個愛她卻保護不了她的養母,那個愛她如命,卻已經死了的奶奶。那個噁心的養父。那些噁心的交易。那個受辱的雨夜。那個,哦,是的,宣爸爸。她的宣爸爸。給了她全部的愛的宣爸爸。
她全想起來了。
這是千夜的功勞。夜晚,雨草和蘇宣的愛之淚,蘇宣的蘇家之血,一切都激發了千夜的力量,讓它再次現場,復活。而它的出現與神秘的力量,最終激發了雨草的記憶。她想起了一切,她的宣爸爸哦。
她的目光再落在室內,這是一間到處是白色的房間。這是哪裡,她想起來了。這是醫院,她想起來了,這個可怕的夜晚,她想起來,路向俊和蘇宣的那一場打架。
「宣爸爸。」
雨草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她打開了大門,她赤著腳,她發瘋一樣在醫院的走廊裡奔跑著,宣爸爸,你在哪裡,你的雨兒找你。你的雨兒想你。宣爸爸,你在哪裡……
淚狂亂的在雨草的臉上奔流,她奔跑著,她的嗓子裡幾乎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只有狂亂的淚打濕了這個夜。
「小姐,小姐……」
護士們驚呼的聲音,她們誰也攔不住這個個子瘦小的發了瘋的小女子。她們跟在她的後面奔跑,一時之間,打碎了夜的寧靜。
「雨?」
路向俊剛從藥房處走過來,他為雨草和蘇宣交了住院費。他低著頭,走著。他又去拿了藥,他已經和雨草的主治醫生談了。醫生說雨草沒事,只是受刺激過重,暈過去罷了,已經打了針,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蘇宣的情況會是這麼糟糕。直到現在,他還在急救室搶救。他傷了腦子。是那可惡的大理石的台階角兒,怎麼辦呢?
醫生的話還在路向俊的耳邊迴響,
「這位先生的情況很壞,因為他以前好像也傷過腦子。最好的結果是他會醒過來,要恢復一些時間。最壞的情況是,即使救回了他的命,他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
怎麼會是這樣呢?
怎麼會呢?
路向俊拖著沉重的步子向雨草的病房走去。他已經看到了雨草和蘇宣的感情。他聽到了蘇宣最後說的那一句話,他就是雨兒心裡藏了六年的影子。還有那枚奇怪的戒指。是的,如果說他還看不出兩個人是多麼的恩愛,他就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了。
現在怎麼辦呢?
他要如何面對雨草呢?
「小姐,小姐,你不要跑,你停下啊。」
一片叫聲打亂了夜的寧靜。
路向俊聽到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他站住了,他抬起頭,天,他看到了什麼。他看到了走廊的盡頭,瘋狂奔跑的雨草,雨兒,她居然沒有穿鞋子,雨兒他居然沒有披外衣,她就穿著單薄的醫院的睡衣,奔跑在這寒冷的夜晚,她的長髮在風裡無助的舞動著,她近了,跑的更近了……
路向俊清楚的看到了雨兒一臉的淚,那淚水不斷的掉在地上,路向俊聽到了那淚水落在地上的聲音,是的,他聽到了。
他也感覺到了那淚水落在他心上的聲音,那種痛,一瞬間淹沒了他。
他完了,他真的害死了雨兒。
他不能想像,如果那個傢伙就那樣永遠躺著,不再醒來,雨兒會怎麼樣,不,不會的……
路向俊伸開雙手,向著奔跑的雨草,
「雨兒,聽話,不要哭,我在這裡……」
雨草站住了,她臉上的淚冰冷的閃著寒光,她的目光裡也是一片冰冷,
「宣爸爸,他,在哪裡?」
宣爸爸,這三個字,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一下子貫穿了路向俊的心臟。天底下,還有比這三個字更傷心,更溫暖,更撼動人心的嗎?
宣爸爸,這是一個怎麼樣的稱呼,這不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稱呼嗎?為什麼他卻聽出了太多太多的愛與痛苦,夢與依戀。
「他,還在急救室。」
「不,不,不,不——」
雨草瘋狂的捶打著路向俊,她發狂的撕打著路向俊,她的長髮亂了,她的眼淚碎作了千萬滴,滴濕了這個可惡的夜……
「你打吧,都是我的錯。是我。」
路向俊站著,一動也不動,任憑雨草的扑打。
雨草打累了,最終軟軟的倒在了路向俊的腳下。路向俊蹲下身子,小心的抱著她。
雨草累了,似乎剛才的瘋狂已經讓她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她軟在地上,任路向俊扶著,坐在地上。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無神的眼睛,她蒼白的嘴裡顫抖著吐出幾個字,
「他還活著,是嗎?他真的不會死,是嗎?」
「不會,醫生說不會。只是……」
路向俊說不下去了。
雨草的目光慢慢掃向路向俊的臉,似乎這個時候,才認出他來。路向俊以為雨草會罵他世間最難聽的話。
可是,雨草卻說出了一句話,
「扶我起來,扶我到急救室門口。」
「醫生說還要三個小時,你——」
「扶我過去。」
不帶一絲溫度的冰冷的聲音,路向俊沒再說什麼,他半抱起雨草,兩個人,一直走到了急救室門口,這一段短短的距離,似乎已經用盡了雨草一生的力氣,她癱坐在急救室的門邊,她不讓路向俊靠近她,她緊緊的把身體靠在門上,似乎那扇門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她全身都死了,只有眼睛還在活著,眼裡燃燒著狂亂的火,
「宣爸爸,你一定要活著;宣爸爸,你一定要等著雨兒。宣爸爸,你一定要來救你的雨兒。宣爸爸,你的雨兒不能沒有你啊!」
她的心裡狂亂的喊著這些話,可是她的嘴巴緊緊的閉著,沒有一點兒聲音,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也沒有一滴淚。似乎剛才她已經流盡了所有的眼淚,眼睛睜的大大的,只有狂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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