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陽二十一年,那個交出了天穎關邊防圖,讓你陷入孤立境地,毀滅楓琉國的那個人,就是洛硯。」
「在你唱的那出『空城計』裡,其實真正在演戲的,只有洛硯。我們,都被他當做棋子握在手裡,成了他和他義父的工具。」
一路的顛簸,那些話,彷彿還在耳畔。當躍上馬,離開風揚的時候,看見他勉強支撐著病著的身軀,久久的佇立在茅屋旁。眉間,帶著莫名的疼痛和悲楚。那一瞬間,淚水便不可抑制。
不敢再回頭,不敢回頭看見他期待的目光,以及那目光裡的留戀。更不敢回頭,讓他看見自己此刻淚流滿面的樣子。
風揚在風裡咳了幾聲,怔怔的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以及馬蹄揚起的塵土,嘴角,扯起一個淒涼的笑容。目光裡,那個紅色衣裙的女子,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淚水,竟不自覺的湧上了眼眶。他抬手擦擦濕潤的眼角。最後留在風裡的,便是那個佇立在門口,被風揚起長衫的畫面。
「送走了她,你也該上路了。」
身後,那個老者意味深長的聲音,帶著冷漠的笑意。風揚緩緩的轉身,面對著老者,面對那碗裡的藥液。
「華丞相,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而會誤了性命,望你,好自為之罷。」
譏誚的笑著,風揚的眼睛裡,瞬間茫茫的大霧。大霧裡,那個紅衣的女子緩緩的走來,向著他笑的明媚異常。她說風揚,替我照顧我的九妹。
玉顏,玉顏……
對不起。
一朝淪為失敗者,我便再也不能完成對你的承諾,幫你保護你的九妹瑤曄。
「哈哈……林夢溪鬥不過我,你也鬥不過我,瑤曄更不可能鬥得過我。」
捋著鬍鬚,華昀將藥碗湊近他,放聲大笑。肆虐的笑聲,穿過那片綠油油的稻田,驚起落地的風。麥田,瞬間在風的吹拂裡倒向一側,掀起層層的麥浪。
「呵呵……你已經被權利蒙蔽了眼睛。我死之前,贈你一言。」
漠然的笑著,風揚的眼睛,一直盯著那不遠處種的一棵桃樹。空洞而迷惘,悲涼卻欣喜的光芒。淚眼朦朧間,在笑聲裡,看見那個紅衣女子,在飛舞的桃花裡,踮起腳尖,攀著一枝桃花,輕輕的嗅。笑容,在陽光裡甚是明亮:「自作孽,不可活!!」
說罷,他毫不猶豫的接過華昀手裡的藥碗,一飲而盡。嘴角的血,順著他走過的路,留下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跡。他卻只是走著,眼睛裡寵溺的笑意,最後,終於慢慢的靠著他親自為她種的那棵桃樹下,從樹幹滑落下去。
閉上眼,那個紅衣的女子,在桃花林裡遠去,揚起落地的桃花,驚艷的美。他輕喘一口氣,嘴裡喃喃自語。
「玉顏……」
那一句之後,再無其他的聲音。嘴角的血流出來,落在白色的衣衫上,奪目的疼痛。他卻安靜的靠在桃樹下,彷彿睡著了一般,嘴角,還帶著欣慰的笑意。
桃花裡,他跟上那個女子的腳步,牽起她的手,與她挽著手,走向那條,沒有痛苦的路途。
眉宇間,隱隱的一絲愧疚。為了那個總是身著粉色羅裙的女子,和那些未能實現的諾言。
瑤曄。
瑤曄,對不起,留你在孤獨的塵世間,繼續為了你和你的六哥,以及你上官家的天下,孤軍奮戰。
原諒我,自私的轉身離去,原諒我,知道了真相卻也無能為力。瑤曄,如果,沒有你的四姐姐。也許,你將成為我最愛,也是唯一摯愛的女子。我將不惜一切的代價,滿足你所有的要求。
可是,那些終究只是假想。
原諒我罷,瑤曄……原諒曾經的我,因為怨恨你那樣對待玉顏,拒絕你的請求。
希望我走以後,你能過的好一點。不必再擔心,我會成為他們要挾你的把柄。
瑤曄,就此別過罷,你……要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