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大哥。」
風吹來的時候,那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來的。風揚低著頭,望著牆上的那幅畫出神。
畫上,女子坐在花叢裡笑得一臉明媚。
「邊關急報,你們也知道了罷。」
轉過身,面對底下兩個人。一個安靜的如同深秋的風,一個溫暖的如同冬天的火焰。
丟了誰,都於心不忍。
可到最後,還是要做一個抉擇:「秦兆熙,朕派你明日趕往天穎關,務必守住關口。」
秦兆熙此時面色緋紅,似是方才策馬而來時被風吹的。他單膝跪下,向著風揚行禮:「是。」
轉過臉,看靜默佇立在台階下的瑤曄,見她握緊了雙手,憤恨的瞇起了雙眼。
「瑤曄,你認得慕容顏烈?」
問及瑤曄慕容顏烈,看見瑤曄臉上一貫淡定的神色突變,滿眼都是怒色:「認得!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說著說著,瑤曄瞇起的雙眼,驀然間睜大,憤恨的望向某一處,彷彿要將那個人生吞活剝。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們用救你為借口,發兵討伐楓琉國。」
若有所悟的點點頭,風揚垂下眼瞼,看見殿外落地的桃花,被宮女們掃開去,四散奔逃。
「那我就與他決一死戰……」瑤曄在那樣的情景裡,冷冷的笑,連額間的桃花都笑的冷了,「三哥,我隨你去。」
側過臉,望著秦兆熙,瑤曄的目光裡,霎時生出了不捨,似乎是不放心他自己去。
秦兆熙抬手,撫摸瑤曄的青絲,微微一笑:「瑤曄,留你在這裡,保護大哥。」
這一日,就從這一日,記憶裡的桃花,就再也沒有開過。
秦兆熙溫暖的笑臉,多年後還能想起來,卻再也看不見他微笑著撫摸自己的青絲,說瑤曄,無論何時,我都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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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照亮孤影。
站在城樓上,風呼嘯而過。
不遠處,青衣的公子,臨風而立,挺拔的身軀在陽光裡被映射在城樓上。
「二哥,你也聽到消息了罷。」
走進,再走近,瑤曄的臉孔,就在林夢溪的眼睛裡放大。他抬起頭,去看那刺眼的陽光:「嗯,大哥召我去了宮裡,為今之計,求助旭陽國是不可能了。」低下頭去,再看瑤曄,還是覺得眼睛生疼,「保不齊,就是王良的主意,借助臧玉國的力量,以救出你為借口,滅掉我們,殺掉你。」
瑤曄的粉色羅裙,在風裡飄揚著,宛如盛開的巨大花朵。陽光奕奕的光華,照的她額間的六瓣桃花幽亮。
幽亮的桃花散發出一種讓人不敢逼視的光芒,能刺痛人心。
林夢溪在風裡繼續訴說,看見夕陽緩緩的,戀戀不捨的掛在城頭:「這樣一來,光復曇氏天下最大的威脅者,就只剩下了慕容顏烈。」
城樓上的空氣裡,總是瀰漫著血腥的味道。儘管這座城樓佇立了千年不倒,可依舊是在慢慢的腐朽。
瑤曄靜靜的聽著,未曾插話進來。
聽見林夢溪的話,她似乎有些疑惑。林夢溪笑笑,猜測到她欲言又止的意思,繼續說道:「你的十四弟,一直都是傀儡,遲早要遭到毒手,凰羽更是不在話下。」
凰羽。
那兩個字,霎時間有些刺痛了瑤曄。
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望著落下去的夕陽,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滿面憂傷。
正在此時……
「你們在這裡說什麼呢?」
風揚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兩個人的身後。
從城樓上看去,不遠處的那片桃花林裡,桃花落了以後,所剩無幾。
「大哥……」
看見他走近,林夢溪和瑤曄同時喚了他一聲,見他滿臉的疲憊之色,似是沒有睡好。
「大哥,你近些日子太過勞累,還是好好歇歇去罷。」
見他衣衫單薄,而且雙眼積滿了血色,瑤曄有些不忍,輕聲說道。
可風揚卻轉過了身去,背對他們,看著被殘陽染紅的天空。
「戰事告急,睡不著呢。」抬頭仰望,天空的盡頭,雲朵在漸漸的散去。他就在殘陽的餘暉裡,幽幽開口:「瑤曄,今日,來陪朕喝兩杯罷。」
縱然也知道,借酒澆愁只會更愁。可身為帝王,難以忍耐的孤獨和寂寞,讓他無法支撐下去。
「好。」
瑤曄在他隱忍的歎息裡點了點頭,看向林夢溪,兩個人臉上,關懷卻無能為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