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罷。
垂下眼瞼,去看懷裡的人,似乎是在熟睡,安靜的如嬰兒般。他動了動發麻的胳膊,依舊是抱緊了她。
「瑤曄……」
低下頭,喚一聲,感覺到那殘留的餘溫在漸漸的褪去。奄奄一息,嘴角卻還是解脫的笑。
他的眼眶,不由的濕了。拭去她嘴角的血,責備卻也心痛的話語:「不是說過,萬不得已,才能吃那藥的麼?」話一出口,眼眶再次濕了,「你怎麼,這樣傻。好在我有解藥。」
「三哥……」懷裡的人緩緩的睜開眼睛,頭上的紗布早已經被血浸濕,想要動一下,血卻要從咽喉裡湧上來,全身疼痛,連話,都說不下去。
所以,她只好皺了皺眉,默然的笑了,斷斷續續的話音,聽的人不由肝腸寸斷,「要你……攻進去……親手殺了……你弟弟,你肯定……肯定不忍心罷。」
「何況……我……我從來,沒有……沒有想讓……凰柏死。」
不久之前的情形,又在腦海裡浮現出來,凰柏抓住自己的手,滿臉悲慼的光。
那一瞬間,她恍惚覺得,那個握住自己手的少年,還是那個會安靜微笑的孩子。
「呃……」
大雪終於是停了,但寒風依舊刺骨。
她在風裡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她明白,自己摔下來,五臟六腑俱裂,即便此刻還能說話,也活不久了。
於是,她便抬起臉,卻看此時秦兆熙的神色。卻發現,他只是皺眉緊緊的盯著遠處,催促將士們馬不停蹄的趕路。臉上,是一貫的堅毅神色,似乎是相信,懷中的人一定能夠活著。
於是,她便移開了視線,去看陰冷的天空,喃喃自語:「雪終於停了。」
雪停了以後,太陽就會出來了罷。
到時候,桃花就會開了。
那麼,洛,六哥,他們,就能看見了花開的日子了。
呵呵……
等待,也終會有結果的罷。
六哥,光明,會在前面等你的,要努力尋找啊……
沒有了瑤曄,也不能終日沉湎在夢境裡,醉生夢死。
否則,瑤曄,怎能放心的離開。
漸漸的,漸漸的閉起眼,瑤曄的臉上,再次出現欣慰的笑容。
秦兆熙的眼睛裡,瞬時泛起悲慼的層疊大浪。翻湧過去,狠狠的砸痛自己的心。
「快!」
………………………………
歲月,被風和雪帶著,割裂著滿溢悲傷的蒼穹。抬起頭,能看見的,是那些無力挽留的時間裡,刺痛人眼睛的畫面。
屋外的落雪在悄然融化著,而屋內,秦兆熙焦急的望著躺在榻上,呼吸漸漸微弱的人。
「她五臟六腑俱裂,老夫無能為力。」
老者在瑤曄緊閉的眼眸裡,無能無力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小妹!」正在這時,風揚一襲紫色的裘衣,從外面急匆匆的走進來,去看躺在榻上的瑤曄,顧不得去暖暖冰冷的手,「三弟,她怎麼樣?」
秦兆熙搖了搖頭,心痛的目光:「葉大夫說,他沒有辦法。」
坐在她的身邊,握住她漸漸冰涼的手,撫摸那張慘白的臉,秦兆熙的話語裡,帶著無法言喻的絕望和心疼。
繼而,空氣裡就有了沉默的味道。
風揚亦是無力的看著瑤曄,擔憂的神色,焦躁的在屋裡走來走去。
「如果,一定要救她,就去找神醫秦賦罷,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
忽然,葉大夫在兩人手足無措的時候,給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救瑤曄的希望。
「神醫秦賦?」
聽見葉大夫的話,秦兆熙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下去,眉頭也在那個時候微微的皺起。
但,當看見躺在榻上昏睡不醒,隨時可能死去的瑤曄,秦兆熙還是咬了咬唇,決然的披上了裘衣, 「我去找他!」
「三弟,你……與你父親……」
擔憂的喚著秦兆熙,風揚的臉上,亦是為難的神情。秦兆熙在門外轉過臉來,惻然看他一眼:「為了瑤曄,就算跪下來求他,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