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位於臨渝市西城區天目路358號的廣德花園小區。廣德花園位於風景秀麗的城西湖畔,是六年前新開發的高檔住宅小區。沿著廣袤而美麗的的城西湖岸邊,分佈著六十餘座豪華的分體式別墅。那兒的住戶多半是一些成功的商人或是經濟富裕的社會名流,其中的第59號別墅便屬於鄭家。那別墅是一個三層樓的建築物,房前有一個約50平米的庭院,庭院左側有一個車庫,右側則是一個花圃,其中栽種了諸如玫瑰、月季、以及美人蕉等諸多花卉。
喬愛真從市第一人民醫院出來,乘上16路公交車,又在寧海路轉乘了45路公交車,很快就來到天目路廣德花園附近,她快步走進了小區。此時已經是下午七點鐘左右,周圍的一切全都籠罩在蒼茫的暮靄之中。朦朧的月牙兒在薄薄的浮雲後面若隱若現,與倒映在城西湖裡的月影兒相映成趣,那月影兒正隨著粼粼水波而動盪搖曳,給人以一種詩情畫意般的夢幻感覺。不過,此刻的喬愛真卻無心欣賞這月光婆娑的美妙夜色,她心中暗自思忖道,此刻,寧兒想必早已回家,正在焦急地等待著自己吧?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喬愛真兩年多以前來到鄭家時,寧兒才剛滿12歲。由於太太一向體弱多病、精力不濟,先生又忙於公司的生意,根本無暇顧及家中的瑣事,因此,寧兒的一切幾乎全都由愛珍安排照料。愛真原是一個心地特善良、秉性極溫存的女孩兒,她想道,既然主人家如此信賴自己,就必須誠心誠意地做事,切不可辜負了人家!因此,她平日裡對寧兒格外溫存、體貼,對他各方面的照料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就如同是對待自己的親弟弟一般。那寧兒倒也十分乖巧聽話,況且他又是打心眼兒裡喜歡愛真姐姐,每天一放學,他總是圍著愛真姐姐說這說那,反倒比對自己的母親更加親暱了幾分!晚上看電視時,他也總是依偎在愛真姐姐的身邊,摟著她的胳膊,評說那電視劇中的情節。他有時看著看著就在愛真姐姐的懷裡睡著了,愛真姐姐就輕手輕腳地將他抱到床上,蓋好被褥,再悄悄離開。
喬愛真的心裡非常明白,在寧兒那幼小的心靈中,她就是他的親姐姐,她不可以離開他,她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實際上,她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取代了寧兒母親的地位!
可是,倘若太太剛才所說的事情一旦成為現實,她將成為鄭易平的繼室,那豈不是就成了寧兒的繼母?而她比寧兒才僅僅年長5歲!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感到一陣心跳耳熱。
前面就是59號別墅了,愛真已經看到了客廳窗戶裡的微弱燈光,她知道,寧兒此刻一定正在客廳裡做功課。因為,最近一段時間先生公司裡的生意非常忙碌,不到晚上8、9點以後是不可能回家的。
愛真掏出鑰匙,輕輕打開了院門,穿過庭院來到客廳門前。她正準備擰門把手,那門卻已經被打開了,寧兒嘟著嘴正站在門口呢!他手上拿著一雙拖鞋。他一邊將那拖鞋放在地板上,一邊故意板著面孔、撒嬌地微嗔道:
「你怎麼這樣晚才回來呢?我都快餓死了!」
愛真忙陪著笑臉道:
「和你母親說說話,不知怎麼的就晚了,實在是委屈你了,馬上就做飯給你吃!」她一邊換上寧兒拿過來的拖鞋,一邊親切地問道:
「你今晚要吃什麼呢?快告訴姐姐!」
「我要吃海鮮面!」寧兒歡樂地叫道,他臉上早已經轉嗔為喜了。
愛真用手摸了摸寧兒那柔嫩的頭髮,又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寧兒便高興地回到桌邊繼續做功課去了。愛真來到廚房,她從冰箱裡拿出一包干海蝦,又拿出一些香蔥,她繼而將那干海蝦用少許黃酒泡著,一邊燒水準備下面,一邊回憶著剛才在病房裡太太所說的每一句話。
愛真首先想到的問題是,太太的手術果然有危險嗎?聽說這次手術的主刀大夫是臨渝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心臟外科主任羅致禮醫師,據說他業務精湛,技術高超,被公認為本院心臟外科的第一刀。況且又請了河西大學醫學院的心血管學教授丁學文親臨指導,按理說不應該出現什麼意外。可是,太太的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呀!因為,手術的具體部位是心臟,那可是全身最要緊的器官!而且據說還要切斷肋骨、打開胸腔、採取所謂的體外循環、在直視的條件下進行手術,很可能會出現某些意想不到的風險!關於所有可能出現的風險,醫生在讓家屬簽字時不是已經反覆強調了好多次嗎?更何況太太的身體一向孱弱,對風險的抵抗力極低,倘若手術中稍有不慎,將可能導致意想不到的後果!太太正是預見了種種風險,所以才未雨綢繆、做好了最壞最壞的打算。
愛真思念道,倘若太太在這次手術中真的出了意外,倘若太太真的下不了手術台,那麼,她就有可能繼承太太的位置,而成為鄭家堂而皇之的女主人了!她以前連做夢也不曾想過,她,一個來自農村的打工妹,一個小保姆,居然可以成為鄭易平的太太,成為一個有錢人家的女主人!這不是在做夢吧?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疼很疼,這並不是做夢!這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她繼而又想道,剛才太太所說的也只是她自己個人的想法,先生是否會同意呢?先生英俊瀟灑、氣宇軒昂,況且他知識淵博,屬於社會名流,即使太太在手術中遭遇不測,他也理應娶一位名門淑女為繼室,怎麼會娶一個地位低下的小保姆呢?想到這一點,她不由得頹喪地歎了一口氣。
可是,也不盡然!先生雖然家財萬貫,地位顯赫,但是他從來不曾表現出絲毫的倨傲之氣,對自己也一向是極其溫馨而親切的!倘若他真的娶一個所謂的名門淑女為繼室,誰能夠像我這樣給與他無微不至地照顧呢?而且,換一個角度,自己比先生年輕18歲,正屬花樣年華,這難道不也是一種頗值得驕傲的珍貴資本嗎?
想起先生,一種充滿著崇敬和愛戴的複雜情愫在喬愛真的心裡油然而生!兩年多以前,她首次踏進鄭家大門時的那番情景重又出現在她的腦際,就如同昨日剛剛發生過一般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