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素!」
侍衛慌亂逃走,他只是覺得她轉身朝他笑的臉,猶自掛著調情過後細微的紅暈,異常噁心。
她察覺到,重新收斂,又變成淡淡的端莊之樣,懶懶地說,「你來啦!」
倘若是在平時,他一定會覺得溫馨,覺得那一日的決定,是正確地不能再正確。
但活生生看著這樣一張臉的轉換,他只覺得喉嚨裡像堵了一塊東西,不停翻滾。
是有多少次,她都是這樣?
在折花樓裡和他,和他他他他他,回去之後依然能夠在曲高陽的背上打打鬧鬧,然後輕易俘獲他的心?
覺得三千後宮都已不重要,只願為寵這一人?
他也如這般,一同掛起平素的溫軟笑容,「我已為你打破規矩太多次,不會再有下次了。」
當彬彬有禮,溫柔卻又拒人千里的烏丸大皇子開始莫名眼角有愉悅的笑紋,當他開始動不動就發脾氣,當他溫柔的時候不僅僅只是機械時——他早就該回頭了。
他是心狠手辣的大皇子,是要做皇帝的人,又怎該為了這樣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他自己?
他點了點頭,「阿歷後天就嫁過來。」
轉身離去,微微一笑,卻在出殿之時又下了命令,「東郊修建高台,將素雲公主囚於塔內,不得出。」
他走時臉上猶自掛著淺淺的笑容。
有些女人不是那麼國色天香,不是那麼魅惑無雙,但偏偏看一眼就沉淪。
以為這是本色,只為你一人的真實。
然而倘若回頭,發現她對千百個男人都擺上了一樣的笑容,便只會覺得噁心——我終究只是個男人,簡單的伎倆,還是上當如此之久。
既然你那麼愛耍這一時的心機,又撞上了我烏丸邦,那麼……
他冷冷勾起嘴角,「就如你所願。」
——
阿歷在嫁進來的這一天並沒有見到齊素的人。
事實上,她嫁進來的一個月,都沒有再見到齊素的人。
她起初還有些疑慮,但很快發現,烏丸邦沒有半點要解釋的意思,問多了也就是淡淡地哦一句,「她身體不好,要每日吃齋念佛,就出去住了。」
再問下人,也都是一個說法。
她雖是武將的女兒,卻也算是個聰明人。齊素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但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說,她便就該停止在這裡,不能問了。
東郊的塔,名為棄嫵宮。
阿歷也不想追究這名字的來歷,她偶爾有一次偷偷地跑到塔下想要去看望她,但塔底守衛的嬤嬤和四遭的侍衛拒絕了。說除了大皇子,誰也不能進。
只是烏丸邦並沒有去看過她。
阿歷發現自己當天送進去的糕點在晚上又被送回來,擺在了房間的圓桌上,烏丸邦微微笑著說,「阿歷,不要多管閒事。」
讓她膽戰心驚。
也許邦哥哥其實從來不是什麼溫柔的人,她點點頭,吩咐侍女處理掉。
其實倘若沒有齊素,她就實實在在成了殿裡的女主人,赤比皇子配赤比女子,大家歡歡喜喜,好得要命,她偶爾會想起狩獵之時見過的齊素,端莊起身,接過酒,微笑著一飲而盡的模樣,覺得可憐,但很快便忘了。
九月底一過,就是十月了。
天氣已經漸漸變冷,宮外漸漸有傳聞,中原來的素雲公主,瘋了。
阿歷有一次出去逛街,偶爾聽見街頭巷尾這樣的傳聞,卻不知是從何而來。
心中知曉的只有三個人。一個人,在棄嫵宮的塔頂,吃吃睡睡,睡睡吃吃,不開口講話。還有一個人,有事沒事回去東郊放風箏,風箏飛得極高,幾乎要觸到塔頂,卻往往沒人來應。再有一個,便是赤比的大皇子,烏丸邦,聽聞已經開始漸漸掌管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