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同樣也是一看便是傲驕的姑娘幾乎也在同時站起,只是穿著打扮便又完全是另外一幅光景——顏色鮮艷濃重卻不艷俗,想來是被寵得厲害,站起來時,頭也是保持著微微高昂的狀態,「鬼在我這兒。」
鵝蛋臉的公主低頭笑了笑,儀態溫婉,卻言語犀利,「知道我是人的這一瞬間,是恨我還是後悔參加了這個遊戲?」
被問到的人微微一怔,卻將頭抬得更高,「我以為會是恨你,沒想到是猶豫又鬆了口氣,我也不後悔參加了遊戲。」
公主,再壞能壞到哪裡去呢?頂多也就是任性點,脾氣火一點罷了。
烏丸邦努了怒嘴,發出輕微的哼哼聲。
遊戲已經有些味道了。
周圍的人臉上都蒙山了一層緊張又有些視死如歸的表情,想來是沉醉地很。
想當初我在酒館被一個自稱穿越而來的人告知竟然這樣一個遊戲的玩法之時,也是迷到了半夜,花珠喬裝來拖我,才勉強放手,倒是比他們還要瘋。
有妹妹問到姐姐這樣的問題,「倘若我和你同時喜歡上一個人,你會選擇爭取,還是選擇退讓?」
「爭取。」回答是毫不謙讓的肯定。
感情的事,讓不得,哪怕是疼愛的妹妹,也讓不得。
我側眼看了看嘴唇微微發抖坐下的『人』,覺得好笑。又怎會有人天生就生來是讓你的?
何必還不敢相信?如同沒有人生來就是愛你一般。
「如果有一天,意識到自己昨日所作的事情是大錯特錯,你為此後悔,為此愧疚,卻無法重來,你會怎樣做?」
「盡最大的可能彌補,倘若不能,就忘記。」
曲高陽也微微有些動容,烏丸邦也是一樣。
我嘴角禁不住上揚,不是這般爭逼,你們又怎會看見一眼看不見全貌的公主也是能觸動你心靈的人?
「這一生,做過的最為瘋狂的事?」
來者微微一笑,含蓄又內斂,「和你們一起玩這個遊戲。」
近在身邊的人,或者不甚瞭解的人,或者僅僅只是知道,完全不瞭解的人,有時只需要幾個簡單的問題,一切便豁然開朗。
畢竟自己眼所見的別人,並不一定就是她/他的所想,一句話,往往就足以暴露你是怎樣的人了。
這一輪,竟然是我。
我緩緩將奏本開了縫,瞧見紅色的『鬼』字,便立即合上,希望『人』不要是他們倆中的任何一個。
抽到的是曲高陽,我稍微鬆了口氣,總比烏丸邦要好。
他站起來,看了看我,我立即回頭笑了笑,點點頭,示意他不必客氣。
「你有恨過誰嗎?」
他放下奏本,補充上,「因為愛她而恨她。」
我搖頭,「我恨很多人,但沒有一個因愛而恨——如果真的有遇到這樣的人,我將會把他放進心底,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好過折磨自己。」
這是真話,我一點沒撒謊,歪歪頭看向他,可曾滿意?
他垂下眼簾,坐下。小李子在『鬼』上又記上一條,『十三王妃不曾因愛而恨。』
此時的奏本,已經密密麻麻寫上了好幾頁。
大家的興致卻都沒有半分減少的跡象——問題依然火辣。
其實已經幾乎到了午飯時間。
近六十人的輪迴,輪上烏丸邦和我的幾率實在是小之又小,我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是擔心地有些多餘。
然而這一輪的奏本到面前,我隨手抽了一本,打開一看,竟然又是『鬼』!
紅色的『人』字在烏丸邦那兒。
他笑著站起來,我立刻警覺地幾乎全身繃緊,也緩緩起身,「鬼在這裡」。
他晃了晃手中的人,「人就是我。」
「那麼……」
他張開扇子,徐徐上前,竟然湊到了我耳邊「三月初二的晚上,你在哪裡?」
我臉色陡然發白。
我當然記得三月初二的晚上我在哪裡,做了什麼,但關鍵是,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難道是折花樓的杜媽媽透露出去了麼?
又是怎樣才會傳到烏丸邦的耳裡?
我顯然是不能說真話。
他點了點頭,小聲地提示,「折花樓裡不是麼?」
「你想要怎樣?」我緊張地盯著他。
曲高陽和一眾人都看著我們倆,顯然是察覺到有些不對,烏丸邦立刻挪開身子,臉色又恢復如常,抬高了聲音,「如果有來生,你會想要做什麼樣的人?」
我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偏過了臉,「就算有來生,我也不會自己決定——還是交給閻王,否則一生都會後悔或抱怨沒有做正確的選擇。」
誰能做一生都不會後悔的決定?誰可以決定了不後悔就永遠不動搖,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
小李子又提筆記上,『十三王妃不願有能決定的來生。』
遊戲到此為止,已經有丫鬟或是小太監們紛紛前來提醒各自的主子應該用膳,雖然大家顯然都是意猶未盡,但我站起來讓小李子收起所有奏本,還是不免聽見了一陣強大的舒氣聲。
依舊有人逃過了這一場冒險,比如烏丸邦。
我先下感覺有些紛雜,很難說遊戲是不是起到了促進彼此瞭解的作用,但至少我現在更加煩惱——烏丸邦並不是好惹的人,他似乎對我之前的生活相當瞭解。
「這一本奏折,」小李子現場點燃了一個小香爐,就在香爐內連『人』帶『鬼』,一起燒掉了。
於是人群就此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