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想去的是滌仙泉邊,走著走著卻往鳳尾崖的方向去。
隨手摘了些野果抱在懷裡,邊啃著便往山上走。今日天氣的天氣和氣候倒有些異常,鳳凰山一年四季山上的綠意都不曾減淡,今日她一路走來周圍的景色都有些蕭瑟凋零,實在有些倒人胃口。再說這天氣,剛剛醒來的時候明明是艷陽高照,讓她的心情也明媚的好到不得了。轉眼間,天空便有厚重的烏雲聚集,沉悶壓抑的讓她分外焦躁。
「妖……妖女……來了!」有人遠遠地伸手指著她。
碧落雙眸微瞇,看向正渾身顫抖伸手指著她的舉旗小兵。
人?碧落丟下懷中的果子,有些高興地加快腳步往鳳尾崖上走去。
白幼傑橫臥在玉輦上,懶洋洋的舉杯淺酌著,身邊的玉陽真人正襟危坐的等待著碧落的出現。
「不知今日陛下為何在此設宴?」滿腹心事的周晉陽忍不住輕問出聲。
「哦,太子殿下,你可知這鳳尾崖是我彌羅國最美的景色之一呢,朕今日邀你和鳳語公主前來就是讓你欣賞欣賞這醉人的景色,坐看雲卷雲舒,此人生之一大樂事也。來,喝了這杯!」他率先一飲而盡,那空杯對他款款而示。
周晉陽心中頓時騰起一陣莫名的怒火,他幾次三番要面見他,請求能讓他帶著隨安的屍體歸故鄉厚葬。可是,面前這個人竟然屢次三番的以身染微恙為由,頻頻拒絕他的請求。有家不得歸,竟然在此受制於人,情何以堪?
「若要賞花看月,等我回國厚葬了隨安,晉陽願意盡心盡力的陪著陛下,只是現在晉陽毫無此等心情。晉陽再次懇請陛下能讓我和鳳語公主帶隨安回北乾國!」周晉陽強壓怒火,盡量心平氣和的說道。
「鳳語公主也要走嗎?」白幼傑無事他話中的請求,慢慢起身看向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女子。
「周隨安乃是本公主的未婚夫君,他遭此不幸本公主心中也悲痛不已,願隨太子殿下陪他一同回家,陛下宅心仁厚定能答應我和太子殿下這點小小的請求。」鳳語公主慢聲慢氣的回道。
白幼傑眼中頓顯趣意,他起身走到鳳語公主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道:「鳳語公主若走了,朕可就要遺憾死呢。人死不能復生,公主還需要考慮下未來的事情。朕對公主早就深情一片,不如公主考慮考慮朕如何?」
「請陛下自重!」鳳語有些微怒,撇開頭將他的手躲開。
白幼傑嘴角勾起一陣寒意,伸手死死的掐住她的下頜道:「鳳語公主,周隨安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了!朕這麼對你是看得起你,你何必在朕面前裝什麼貞節烈女?」
「滾開,別碰我!」鳳語公主掙扎著甩開他的手,卻被掐的更緊。
「陛下,鳳語公主是本殿下的弟媳,你如此做太過分!請陛下將手拿開!」周晉陽終於壓不住怒火低吼出聲。
「呀,發怒了!」白幼傑輕笑一聲,伸手將鳳語公主攬進懷裡,「朕今日非鳳語公主不要!周晉陽,你能奈我何?」他眼中儘是挑釁,冷冷地看著周晉陽。
周晉陽豁然起身順手抽出身邊侍衛腰上的佩劍,一腳踹開面前的食桌衝到白幼傑面前。
白幼傑不驚不慌,冷哼一聲俯下頭輕吻鳳語公主的面龐。
周晉陽提劍衝上前,憑空卻出現幾個伸手敏捷的蒙面人,頓時被幾把刀架上了脖子。
「白幼傑,你……」周晉陽眼觀這情形,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太子殿下真是衝動,怎麼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刺殺朕呢?史官,將此事如實記下,北乾國太子殿下預謀行刺彌羅國皇帝陛下!後世人若看了史冊也會知道北乾國滅國的原因只是因為當朝的太子殿下一時的衝動啊!呵呵!」他冷笑著放開懷中的鳳語公主,又道:「鳳語公主,朕本有心和你雙鳳國聯姻以固兩國之間的友好,可惜你是個貞潔女子,朕實在也不忍心北乾國的平王殿下太過寂寞,不如你現在就去陪他吧!來人,賜白綾!」
周晉陽一聽,雙目泛火,吼道:「白幼傑!若我歸北乾國絕對不會放過你!」
「哦?你以為我真的還會放你回去嗎?」白幼傑故作驚訝狀,慢步走回玉輦。
「白幼傑,我北乾國到底哪裡得罪了你,你今日怎麼處處為難我,還要為難鳳語公主?」
「為難?呵呵,周晉陽,這件事你錯就錯在從小到大始終包庇著妖女,我知白瓊玉自小跟你關係不錯,前些日子你還準備納她為太子妃,可惜啊,她來彌羅國卻暴露了自己妖女的身份,還殺了你的親弟弟周隨安。由愛生恨,這恨真是難分難解啊!」白幼傑笑著輕言,話中毫無溫度。
「你的話我聽不明白,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輪不到你來操心!」提起瓊玉他的心中便隱隱約約地難過,又想起南王府那場大雨裡一身素白染著鮮血的瓊玉,那場雨在他心中一直淅淅瀝瀝的不曾停。若她懷裡滿身是血的不是隨安,就算她是妖女,他尚且可以替她擋下身旁的一切風雨。可是,為何偏偏是隨安呢?隨安小時也是很疼她的人,為何她能忍心下得了手呢?
「朕自然不用操什麼心,可是全天下的百姓都睜大雙眼在看呢。你說,你北乾國太子殿下身旁養了個妖女,全天下的百姓如何看待?咦,朕猜想,百姓會不會說是太子殿下圖謀不軌想以妖女來禍亂天下呢?」
「白幼傑!我周晉陽行得正坐得直,這種手段為我所不恥。瓊玉在我身邊好好的,為何到了彌羅國便成了妖女?若要這樣說,我倒懷疑你彌羅國有什麼烏煙瘴氣了!」周晉陽話音剛落,身邊的黑衣人突然從背後給他一掌,登時讓他眼前一黑一時沒喘過氣來。
「鳳語公主,你還愣著幹什麼?這幾日你不是時時刻刻思念周隨安夜不能寐嗎?今日朕發慈悲送你和他團聚,難道公主不捨得離開這裡,還是公主對周隨安本就是虛情假意?」他懶洋洋的靠坐在玉輦上,眼中儘是看好戲的模樣。
身旁的玉陽真人面色有些青紫,道:「陛下,適可而止!」
「真人,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世人皆懂。真人稍後除了妖女便可得道升仙,而朕若不除了這幫人,只會給朕留下無窮的後患。真人坐在一旁等候妖女即可,這世上有唱戲的人,也有看戲的人,真人若不會唱,就坐下來好好的看一番。既然鳳語公主下不了手,朕就請人幫公主一把!來人啊!」他輕喝一聲,立刻有兩個人出現在鳳語公主身後將白綾纏繞在她的脖頸上。
「白幼傑,本公主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父皇一定會替我報仇的!」鳳語公主死死抓住脖頸上的白綾,有些艱難地喊叫起來。
「鳳語公主,你可朕今日還為你準備了一個大大的驚喜。朕念你一往情深,特意命人遠到雙鳳國請來你的父皇與你相見。來人啊,將雙鳳國皇帝陛下請過來!」他拍拍手,身邊一人靈活的將一盒子提了過來扔在鳳語公主面前。
盒子落在地上,從中骨碌碌的滾出一個髮絲花白凌亂滿臉是血的人頭,鳳語公主脖頸上裹著白綾掙脫身邊的束縛衝上前去抱起那人頭,仔細一瞧果真是父皇的頭顱,尖叫一聲頓時哭不出來的昏倒在地。
周晉陽緩過神來,見鳳語公主倒在地上,不由心頭怒氣驟增。
「白幼傑,你濫殺無辜,勢必要激起三國的同仇敵愾,你比妖女更加讓人恨之入骨!」
「周晉陽你是不是也想讓朕派人去請你的父皇母后呢?你可知你的父皇母后身邊現在同樣有人將刀架在他們的脖頸上,只需朕一聲令下,他們便會魂歸西天。到時候也能和周隨安相見了!哼,前些日子朕請你和鳳語公主出面派兵圍剿妖女,可是你們卻以周隨安的死為由,屢屢拒絕朕的請求。那時候你們怎麼想不到現在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呢?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其實朕的心慈善的很,當時還沒有那麼想取三國,只是你們這些人竟然縱容妖女,視天下百姓的性命為草芥,朕心中實在難安。思及此,朕只好出此下策。與其同你們說盡好話,不如朕取而代之造福更多百姓!」他豁然大笑,毫不掩飾心中的快意。
周晉陽腦袋裡忽然轟轟作響,一時失去了判斷。父皇、母后!精神忽然有些恍惚起來,左雲早已回到了北乾國,怪不得這幾日總沒有北乾國過來的消息。原來不知不覺他已經跳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之中,原來前幾日聽聞的白幼傑弒君自立的傳言果然不假。原來此中最大的贏家便是他。那麼,那麼,隨安的死難道也是他下的套嗎?那瓊玉……
突然,山下有舉旗小兵驚慌失措的大喊著:「妖女來了,妖女來了……」
下一刻,身穿火色紅衫,足下光裸腳踝掛著金鈴的碧落,血色的雙眸掃視著形態各異的眾人,有些欣喜的出現在鳳尾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