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自范世榮黃昏前趕回了縣衙,縣衙修得結實,只不過幾十年風剝雨蝕,更顯的沉靜,由於才來,一切還沒有完整,就見著管家帶著傭人挑著食盒進來。
「縣君,今天丫鬟婆子還沒有打掃完。」管家叫著布菜,說著:「前面雲南樓的菜不錯,就買了些佈置,還請縣君見諒。」
少爺當了縣令,卻換了稱呼。
范世榮笑著:「這算什麼事,總有收拾的過程嘛!」
見著遠處一人,喊著:「桑笠!」
桑笠本是衙差的代理捕長,時刻在下面候著,聽言就上來,「啪」的行禮:「大人有何吩咐?」
范世榮笑了笑:「你這個代理捕長,可以直接轉正了,我查詢官職,縣中還空缺九品巡檢一職,就由你擔任,不過你起點太低,只能先是代理巡檢,一年後再給予轉正吧!」
捕長不是官,而巡檢雖只是正九品,可掌管縣裡所有捕快,相當於地球上某朝的縣公安局局長,算得上縣中實權官職,桑笠按捺住心中激動,跪拜下來,謝了恩典。
叩拜後,頓時滿面紅光,想起以前自己只是差役領班,轉眼二代捕長身死,自己得了代理捕長之職,又投靠了范府,不想上了賊船,眼見著身死族滅,正心灰意冷時,突發洪水,威嚴赫赫的魏侯一日崩死,范府奪了大權。
靠著從龍之功,立刻就提拔到正九品,雖現在是代理,可這實際上已經當上了。
二代捕長哪個不是人傑,可終不是官身,自己卻轉眼之間,就得了官身,這命運之奇,真是難以描述。
卻見范世榮又吩咐著:「有請尹先生。」
只是片刻,就見得一個中年人進來,這個中年人尹尚略一躬身,就說著:「恭喜縣君,恭喜縣君。」
范世榮一笑,說:「何喜之有?」
尹尚注視著范世榮,只見就是去了雲崖山一次,就立刻有了大變化,原本只是赤氣縈繞,現在赤氣凝聚,從無到有,已隱隱有條白蛇盤旋吐舌。
這白蛇之相,卻是大貴之局,當下說著:「桑大人沉倫於泥塗久矣,今脫離蓬蒿,可喜可賀,青繩之飛,不過數武,附之驥尾,可致千里,前途不可限量,而縣君也多一個羽翼,未來大是可期。」
「這是一喜,更可喜者,是縣君審勢度局,棄得以前恩怨,得以掃清了命數上的大障礙,就此一事,就見龍蛇之相矣!」說罷這人就仰天大笑,除了范世榮,眾人無不面面相覷。
范世榮不禁鼓掌大笑:「好好!聽此一言,如飲三杯佳釀,痛快!」
范世榮也覺得,自雲崖山後,自己彷彿落了一塊大石,頓時全身輕鬆,靈智清明,他心思深沉,要說是解得仇怨卻是沒有,只是此時還不是敵對的時候。
尹尚又說著:「縣君有命世之主相,且請以後都有今日之忍決,以期未來!」
說著酌酒,共舉杯賀喜,范世榮哈哈一笑,舉杯一口飲了。
王存業策馬馳下,只是路途遙遠,到時,已是黃昏了,此時晚霞瀰漫天際,如火如焚,瑰麗非常,王存業卻是無暇觀看,來到住所外面。
在此停下來,馬匹打個響鼻,王存業翻身而下,向著裡面而去。
一進院門,就見母親在院中靠著井水洗著衣服。
「業兒?!」母親見王存業回來,臉上帶著驚喜,連忙放下衣物站起身來。
「嗯,母親,你怎麼自己用井水洗?井水涼,再說也不用你親自幹了吧,請的婆子是幹什麼的?」
「才這點田,請什麼婆子洗衣。」母親白了一眼說著。
良田三十畝,桑田十五畝,是不算地主,王存業聽了微微笑了,摸了摸口袋中的地契:「父親和弟妹呢?」
王存業眼光掃看,一切正常,只是隱隱有著一種令人壓抑味道。
「你爹出去幹活了,你弟妹去私塾先生裡就學!」母親聽見王存業問著,就答著,起身把洗完的衣服晾乾。
「哦,我等他們回來,趕路一下午,我去休息下!」王存業說著,就向裡面而去,裡面有個小樓,推開一間房,很是乾淨,裡面鋪著被褥,這是專門給他留的房子,王存業就瞇著眼養神。
過了片刻,就聽見了聲音,王存業出去一看,見弟妹回來了,父親也洗著手,進來了,王存業略皺眉,不是為別的,覺得不痛快,這屋中有什麼東西盤旋一樣,不過當下卻只是按捺住心思,和父親打著招呼。
母親自廚房中出來,端出一盤盤菜餚說著:「飯好了,大家都坐下!」
王存業點點頭,陪家人一起坐下,五菜一湯,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著,但是這些時日,也就慢慢適應了。
用完了飯,王存業擱下筷子,含笑不語,心中一念,識海中的龜殼就是一動,噴開一股清氣,短暫開了靈眼。
仔細一看,見得席上父母和弟妹,卻是一驚,只見原本普通的家人,因著獲得田畝和銀子的關係,隱隱有著一團白氣,這就是小有安康的表現,但這時,一層灰黑氣壓在上面,混淆著。
王存業坐在席間,不動聲色抓過一絲,頓時發覺這灰黑氣屬於罪孽。
王存業心中奇怪,自己父母不過普通人,那會造了這樣多孽,就是想行惡,也沒有這個本事。
不過轉念之間,腦中就有火光劃過,王存業一驚,頓時想明白了。
一人得道七祖升天,一人獲罪全族承擔,這事情古來有之。
王少雲是王氏族人,他用道門重寶轟破河堤,使萬頃被淹,死傷無數,罪孽自是深重,而王少雲身死道消,化灰而去。
雖因他死,罪孽消散小半,但顯不可能就這樣完了,罪孽自會冥冥感應歸屬,其中自有一小部分追尋著血脈而來。
落在家人身上,就是這小部分了,只怕自己當日獲得,也是這部分。
這些罪孽只是因,還沒有成熟,但是要是放任,久久自演化成孽報,王存業臉色微變,穩穩坐著,片刻下了決心,一揮手。
龜殼一動,清光掃過,家人身上的那些罪孽,頓時化作一小團黑雲,盡數沒入了王存業身中。
才進入,就想滲透到王存業心中,識海中龜殼黑光大放,這些罪孽黑雲還沒有來得及掙扎,就全部鎮壓下來,凝成了下面一朵黑雲。
這龜殼本是地球冥土輪迴所化,其中蘊含不可思議威能,鎮壓古往今來無數鬼神大能,這小小罪孽自不在話下。
只是現在輪迴不全,雖能夠鎮壓,卻無法化解,還要尋機會化解,要不留在身上,終是個禍患,王存業思索著,收了靈眼。
卻見得一家人望著他,當下微笑著:「我在想,剛才回來,卻見母親還是自己洗衣,心裡有點過意不去。」
「我現在是道官,正九品,也要有些體面才是。」王存業看了看親人,笑著:「不過現在家裡就這點田,卻也撐不起體面,我帶了張地契來。」
說著,就將一張地契拿了出來,平靜的說著:「這是范家二少爺范世榮的帖禮,他現在當了縣太爺了,這裡是十頃。」
聽著十頃,家人都是大吃一驚,直直看著。
「這十頃是給道觀的,所以我分割一下,家裡我給三頃,有三百畝田,三十畝桑田,就是縣裡大戶了。」
「原本朝廷盛時,百頃以上都會記錄到省政上去,三十頃以上都由府郡登錄,十頃以上報給縣令,我們家有三頃正是合適,這就是個章程規矩。」
王存業話有些文縐縐,但父母想了想,還是大體聽明白了,頓時露出一片喜氣,連連說著:「我明白,我明白。」
「這樣多田,可自己耕不了,要編著佃戶和戶長,這些事我會派陸伯幫著完成,爹娘你們也要學著些,還有弟妹,你們進了私塾,就要學會算帳,這些事以後要幫著,到成年後結婚,就各割些田宅。」
見著父親要說話,擺了擺手:「爹,割個三五十畝不算啥,是自己弟妹,你看著辦就是了,要不是田地現在已經足夠,我想要,還沒有辦法不成?」
「家裡有三頃三,觀裡有九頃,綽綽有餘了,再多也不是幸事了。」說到這裡,王存業一歎,心中突有一種悵然的預感——也許,自己會遠離這個家很長很長時間。
這種預感一出現,就如此清晰,甚至讓他懷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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