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造反,被滅九族,白蘭,你可知,九族,那個裡面便也包含了一個我,一個謝若風,叛國,造反,是個多麼大的罪責呀,豈是我三言兩語,他就將我放了的事情,就算他想,也無法向東陵百姓交代,況且他並不想,他並沒有想過,他將我關進來的時候,沒有半分猶豫,沒有半分疼惜,白蘭,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應該怎麼辦?」若風無助的像個孩子,縮在白蘭懷裡哭泣。
「小姐……」緊緊抱著若風,白蘭潸然淚下,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為什麼要讓小姐來受這份罪?不該的,不該是這樣的,小姐應該快樂幸福地過著她想要的生活,可是老天,你為何如此殘忍的,讓她喜歡的人親手將她送如這囹圄之所。
「皇叔,你為何將謝若風關起來,這只是他爹爹一個人的錯,為何殃及無辜的人?」蕭子禹隱忍著自己的憤怒,匆匆趕來陵軒殿。
「禹兒,皇叔累了,你回去吧。」揮揮手,蕭堯逕自走進內殿,一臉的冷漠。
「皇叔,你放了謝若風吧,她並沒有錯的。」跟著蕭堯的腳步,蕭子禹也來到內殿。
「子禹,你可知這樣叛國造反,是要誅九族的,就算是我想放了她,舉國百姓都不會答應的,不會答應,知道麼?」蕭堯頹然地坐下,他不會讓人有任何話柄的。可是,若風,我有辦法就這樣看著 你死去麼?
如果不想你死去,我可還有什麼辦法拯救你?
前面有提到過,蕭堯是根正苗紅的皇室中人,以前若風叫他廢黜那個什麼請安制度之類的,他也沒有答應過她,況且是如此大事,誅九族的事情,他怎能一句話就將她放掉了?
「皇叔,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她?」蕭子禹倔強地繼續站在那裡,風兒透過窗戶偷偷溜進來,吹亂了他的髮絲,那樣的他看上去如此認真,只是認真地執著於一個答案。
「子禹,這個時候,就算是愛,我也不會將她放出來。」蕭堯看向窗外,已是百花盛放季節,他猶然記得,他跟她一起徜徉於花的海洋的時候,她嬌笑著在花叢中穿梭,如花仙子一般在他面前翩躚著起舞。
拉著他的手跳著不知名的舞蹈,她當時告訴他,那個叫『華爾茲』,可是什麼是華爾茲,為何他卻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舞蹈,是蠻夷舞蹈麼?
他特地去翻了很多書籍,請教了很多關於這方面的精英人才,可是沒有人說得出那是何種舞蹈。
他現在還是想,還是想這樣,擁她入懷,然後靜靜地,就這樣兩個人慢慢地,在花叢中,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
可是,如今,她真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如此鮮明的不能同時存在的兩方,為什麼就這樣讓他們碰到了呢?
「皇叔,如果你不放了若風……」他堅定地說出心中所想。
「嗯?如果我不放了她,子禹會怎麼做?」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蕭家唯一留下的兩個男人,也要這樣反目成仇麼?即使是一直將他當做神一樣看待的子禹。也要為了若風而跟他劃清界限麼?
若風,你果然已經成了絕世妖女,妖的可不止我一個人,看,子禹,他為了你已經失了自己的心智了。
「我會救了她出來,殊死一搏,也要救她。」他只知道,如果這個世界裡沒有了一個叫做謝若風的女人,他就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自從七歲那年在樹林裡想要自殺被若風阻撓了之後,她便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是的,七歲那年,在父皇跟著母后走了之後,在另外七個皇叔相繼去世之後,蕭子禹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才會讓他的親人相繼離開。
父皇離開那天,他當真是難過到了極致,整個心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卻不哭不鬧,表現的不像是個只有七歲的小孩子,他慢慢跑到皇宮僻靜處的小樹林,那裡有個小河,聽奶娘說,母后是死在那條河裡的,母后的爹爹想要造反,被父皇抓住,母后無顏面對父皇,便死在了那條河裡。
所以,如果自己跳下去,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跟母后,跟父皇永遠開心的生活在了一起。、
當時,只有七歲的蕭子禹是這樣想的,他坐在地上,靜靜地思考著,就是謝若風的到來,她甜甜地對著他笑。
她手心裡是乾淨純潔的糖果,五顏六色的,閃亮著耀眼的光芒,碰觸她掌心的溫暖,到如今,蕭子禹都銘記在心。
她跟他說:『你父皇只是去了遠方,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裡幸福地生活,因為他們是好人,老天爺會眷顧好人的。』
蕭子禹牽著謝若風的手離開了皇宮後院,離開了死亡,走到陽光地帶,看著身旁溫暖淺笑的女孩子,蕭子禹第一次覺得活著原來這般美好。
「你會救了她?殊死一搏?」曾經的曾經,有個人也這樣對他說過,是高揚,高揚想要救下白蘭的時候,也是這樣篤定的口氣。
「子禹,你別忘了,她是你的叔母,你似乎逾越了。」蕭堯無法隱忍胸腔內那一股薄怒,冷然看著王位之下那個自己守護長大的侄兒,有一天,他竟然也會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說要守護自己心愛的人麼?
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叫他蕭堯做何感想,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妻子,竟然要自己的侄兒來請求開恩,放了她。
「皇叔,這無關於她是不是我的叔母,我只知道這件事,跟她謝若風半分關係都沒有,如果皇叔就這樣枉殺了她,我……」
「你會怎樣?你會為了她,而跟你皇叔反目成仇麼?會拋下你皇帝的身份,不要了這江山麼?會劫走謝若風,跟她遠走高飛麼?子禹,你愛她,是麼?」蕭堯站起身,氣勢逼人,蕭子禹節節敗退。不敢直視蕭堯。
「禹兒,這一生,你都要記住一點,她——謝若風,已經是我蕭堯的妻了,是你的叔母,她會永遠是你的叔母,你不要再有任何的妄想了。」
「皇叔,這無關愛情,這無關她是何人的妻子,我只知道,我無法就這樣放任她死去,無法,皇叔,就算你不愛她,就算你心裡從來都沒有有過她,就算你娶她只是利用她,可是,請你看在她已經是你妻子,已經是我的叔母,已經是東陵太后的份上,網開一面吧,禹兒請求您了。」蕭子禹下跪,虔誠地下跪,朝著蕭堯叩頭,咚咚作響。
「皇叔,我求你,求你,放了她,放了若風,如果你不放了她,我便是個沒有心的人了,如果你不想看我難過,就請你,請你,放了她,請求你。」謝若風,我是第一次下跪請求別人,如果,假設如果你以後有機會逃出去了,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一定不要再回來這牢籠了,你不適合這裡,你老是闖禍,老是馬馬虎虎,說不定哪天又犯了什麼戒律。
所以,天高地遠,有多遠,你就走多遠吧,永遠都不要回來。
看不到你,我可以將你放在心裡,慢慢想念慢慢回味,這樣就可以讓我過完這輩子了。此生足矣。
「高揚,送皇上回宮,這幾日,謝正越的餘孽或許還會見機行事,保護好皇上的安全,讓他不要出了明靖殿,知道麼?如若皇上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知道麼?
「是,太上皇。」
兩個侍衛架起蕭子禹,離開了陵軒殿。陵軒殿外迴盪著蕭子禹絕望的吼叫:『皇叔,你放了謝若風,你放了她,如果你不放了她,如果你殺了她,你一定會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子禹,我何嘗不想放了她,你當真以為我是如此鐵石心腸麼?如此不解風情麼?
是夜。
天牢外面。
「太上皇……您這麼晚了……?」侍衛下跪,已經深更半夜了,太上皇怎麼還到這濕氣濃重的牢籠中來?
「退下吧。」揮揮手,蕭堯臉上是一貫的冷然。
「是。」
輕輕走近,隔著木攔,他看見若風在白蘭懷裡睡著,藉著月光,他看到她臉上尚存的淚痕,似兩條溝壑,橫亙在臉頰兩旁。
打開牢籠的門,驚醒了白蘭,倏然睜眼,看到是蕭堯,明顯嚇到了,正要起身作揖,被蕭堯攔下。
「不用了。」從白蘭懷裡攬過若風,白蘭不自在地站起來,繞過蕭堯,站到他身後。
撫上若風的臉,蕭堯痛苦,喃喃低語:「若風,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我該如何對你?我到底該怎麼辦?」他抱著她,緊緊抱著,是不是在這以後,兩人就要陰陽相隔了?
若風悠悠醒來,她只是貪婪地呼吸著鼻尖屬於他的氣味,不願,不想要醒來,不想要看見這現實的殘酷,蕭堯的冷酷。
「你放開我。」若風淡淡地說。
蕭堯不言不語,卻依舊抱著她。
「我叫你放開我,你沒聽到麼?既然已經是敵人了,不用再這樣惺惺作態了,不需要了,蕭堯。」若風,一個人不可以沒有尊嚴,特別是在自己愛著的人面前。
「若風。」他輕輕淺淺地抵喚一聲,似要瓦解兩人所有的恩怨,可是若風說過:『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有些傷害已經造成了,不管如何彌補,他都會在內心深處,殘存一生一世。』讓若風窒息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