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觸——距離近在咫尺,心卻遠在天涯。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卻仍然沒有康熙要召見我的旨意。一個小太監進來點燈,我本來很想問問,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在這個皇宮裡我是一個不擇不扣的「外人」,要是問不好,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這一天的罪豈不是都白遭了嗎?
實在無聊,我就舉著蠟燭湊近了那面大書架。書架很高,一直延伸至屋頂,上面的幾層怕是要站在梯子上才能夠得到。書架上碼放著很多書籍,有漢文的,也有我不認識的文字的,「應該是滿文吧」,我心裡猜想。「咦?」我覺得有些奇怪,這書架上的書似乎都是隨意放置的,即使是一整套書,也是東插一本,西放一本,可是唯有一行架子上,整整齊齊的碼放著幾套書,它們排列得也有些意思。我仔細的數了數竟然是2,3,5,7,11後面的書籍又變得雜亂無章起來。誰叫我是做統計的呢,天生就對數字相當敏感,這個排列雖然簡單,卻也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嘴裡默念著2,3,5,7,11心裡則思考著這個數列之間的關係。心裡一動,不禁輕笑出來,這些不都是質數嗎?那麼下一個就應該是13。有了這個概念,我便用手指點著書籍的本書,從1數到了13,用手抽了出來,翻了翻發現是一本《史記》,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心裡不禁有些失望,難道是我想得太多?隨手放了回去,燭光一閃,我突然看見這些書裡竟然夾著一本極薄的小冊子,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到。「呵呵!」我輕笑出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陷阱」。加上這本極薄的書,我重新確定了第13本書的位置,剛剛抽出一半,突然感覺到書架在移動。「啊!」我驚叫了一聲便向後急退,差一點兒就將手裡蠟燭扔了過去。
我驚懼的看著書架慢慢的移動,最後「卡嚓」一聲停了下來,沒想到裡面竟然別有洞天。一恍神兒之間,竟從裡面走出了六七個人,為首的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精瘦的老者,他一身刺眼的明黃衣裳,一下子就讓我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向後望去,正對上胤禛有些興奮,又有些擔憂的眼睛。我像是被彈珠彈射到了一樣,一下子解開了穴道,忙跪下身去,口中稱著「皇上」。
康熙驚奇的看了我半天,我跪在冰涼的地上,一隻手還端著蠟燭,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好半天,才聽他說:「老四媳婦兒,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沉著,又如此聰慧。你怎麼會西洋術數的?」
「西洋術數?」我疑惑的抬起頭來,對上他精明銳利的目光。
大概是我的眼睛裡滿滿的寫著「不知道是何物」,康熙竟然呵呵的笑了起來,終於對我說了聲:「起來吧!」我如蒙大赦,終於出了口大氣。可是我卻忘了自己穿的是馬蹄底,一個沒留神,忘記要把身體的重心放在腳中央,便一下向前撲倒。我手裡還拿著蠟燭,這要是被壓在身下,估計定然要來個二級燙傷不可。正閉了眼睛,準備迎接這個回清後的第一個大馬趴,一雙手卻適時的撈住了我,並一下子吹滅了我手中的蠟燭。可是那剛熄滅的燭心卻還是抵在了他的手腕上。
我驚得忙扔了手裡的蠟燭,扭頭去看扶住我的人,那深邃漆黑的眼睛,是胤禛!剛才他明明站在康熙的身後,竟不知他何時上前救了自己。想起他手腕抵在了燭心上,我心裡不禁有些愧疚,也不顧自己腳腕傳來的生疼,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輕輕的對著傷口吹氣,「疼不疼?」我輕聲的問。他似乎也沒有料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竟也呆呆的只是望著我。
「咳咳」旁邊的康熙清咳了幾聲,我們這才發覺皇上和其他的阿哥還站在這裡,慌忙各自分開。我的臉上更是火燒似的熱,低了頭擺弄衣角。
康熙對著旁邊的三阿哥說:「老三,宣太醫過來給老四瞧瞧。」
三阿哥應了聲「是」,就要往外走。
胤禛忙一把攔住,「多謝皇阿瑪,兒子沒事,不過是被蠟油子燙了下,沒有大礙。三哥也不用宣太醫了。我們還是快點兒離宮吧,看看天色馬上宮門就要下鑰了,再不出去就遲了。」
康熙點了點頭,「是啊,你們也都快點回去吧!朕也累了。」他走過我面前時,突然停住了腳步,「老四媳婦兒,你叫萱薈是吧?」
我一驚,連忙回話:「是。」
「嗯,是個聰明的孩子。」轉頭對著胤禛又道:「老四,帶著你媳婦兒回去吧!朕改天再找你們說話。」
「是,恭送皇阿瑪。」胤禛的聲音裡竟有幾分掩不住的喜悅。而其他阿哥的眼光似乎也在同一時間齊刷刷的射到了我的身上。又是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我發誓我相當討厭這樣的目光。
跟在胤禛的後面,我的腦子裡一直亂轟轟的,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既莫名其妙又彷彿隱含著深意。胤禛和那些個阿哥說了什麼,他們什麼時候走的,我全都不知道,只覺得頭重腳痛,這一天過得比一年還長。
「萱薈?」
「啊?」聽到胤禛叫我,我才發現宮門口只剩下了我和胤禛兩個人。他瞧我只是愣愣的看著他,也沒再多說什麼,一把抱起我就這樣送進了馬車。
馬車裡的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我看不清他,也看不清任何東西。忽然覺得心裡沒著沒落的,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那無數個漆黑的夜晚,一個人反覆數著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夜晚。「對不起,你的手沒事吧?」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迴響在漆黑的馬車裡。
對面的他一聲不響,我甚至有種被遺棄的感覺,明明六月底的天氣,我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突然感覺一隻手臂環住了我的肩膀,我竟被他擁在懷裡,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邊、頸項,讓我不禁又打了個冷戰。他緊了緊手臂,「冷嗎?」他的聲音相當富有磁性。我深吸了口氣,慢慢的放鬆心情,「不冷。」我輕聲的回答,頭向他的懷裡靠去。他的懷抱讓我覺得很安全,心裡也變得踏實起來。
回到貝勒府,我們一同回到了我住的院子,幾乎一整天沒有吃什麼東西,這會兒終於平靜下來,肚子也不爭氣的鬧了起來。我一面吩咐斂晴讓廚房準備飯菜,一面找來藥箱,替他的手腕擦藥。幸好只是燙破了點兒皮兒,我很仔細的給他包紮了起來。他卻一副深思的模樣,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我。
斂晴看胤禛留在我房裡用餐,似乎十分高興,她忙裡忙外的端菜、擺放碗筷,竟比我的興致還高。緊張了一天的神經,這會兒一放鬆我不禁又餓又累,只想快快的吃完飯,好好的睡上一覺。坐在桌邊,卻發現斂晴擺了一大桌子的菜,看得我不禁有些皺眉,這也太浪費了。胤禛似乎並不太在意這些,我們兩個默默的用餐,出奇的安靜,我是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而他似乎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這是我到清朝後第一次有人陪著用餐,只是有人陪卻也好似一個人吃飯一樣,一樣的安靜。我們迅速的吃完了一餐飯,可是桌上大部分的菜均只是動了幾筷子,看著斂晴一盤一盤的撤下去,我突然有一種暴斂天物的感覺。
這一次不等他敲桌子,我便主動為他倒了一杯茶。他只是抬眼看了看我,便自顧自的喝了起來。而我則趁著這個空當兒連忙將我頭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拆掉,並將勒了一天的頭髮垂放下來。對著鏡子我慢慢的梳著頭髮,這頭髮真好,又厚又黑又直,摸上去就好像綢緞一樣,光滑而有韌性。大概是我太過陶醉,甚至忘了身後還坐著一位爺呢!等我在鏡子裡看到他的時候,我已經被一陣大力抱起,飄悠悠的躺在了床上。
他的吻細密的落在我的額頭上、臉上、唇上與頸項上,我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與逐漸粗重的呼吸。我有些害怕,畢竟我從來沒有與任何男人有過這樣的親密;可我的心裡似乎也有著一絲甜蜜,期盼著他對我的疼愛。我的身子不自覺的繃得緊緊的,好像拉滿的弓,隨時等候著發箭一般。他感覺到了我的僵硬,只是發出了幾聲低低的輕笑,便一邊繼續對我親吻,一邊伸手去解我大襟上的紐子。
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清裝有多麼的繁瑣,我們兩個已經滿頭大汗了,卻發現他才剛剛解開我的袍子,我抬頭輕笑,露出唇邊一個小小的梨渦,惹得他癡看了半晌。我還在自鳴得意,卻突然發現他的身體彷彿被凍住了一般,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只聽到他雙手撐住的床板發出「吱吱」的聲音。我不解的迎向他的眼,只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死盯著我的胸前。順著他的眼光我也向自己的胸前看去,腦中不禁迴響起斂晴的話語:「爺不喜歡綠色。」我有些洩氣的向後躺去,心裡不禁搖頭苦笑,我竟然忘了自己正穿著一件深綠色的小衣。
不無意外的他起身便走,出門時還不忘重重的摔了我的房門,夜晚本來就靜得很,他吩咐小桂子的聲音越發顯得清冷而帶著徹骨的寒意,「給爺準備,去側福晉眠芳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