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你真是瘋了，你還沒受夠嗎？我明確地拒絕你，你死了這條心吧，下輩子我也不會再跟你結婚了。」
李開陽駁斥道。
「那你不管你媽的死活了？」
藍心雅眉眼一勾，笑意盈現。
「生死有命，本來就不能強迫別人捐贈內臟，我也估計到你會威脅我，所以，我也不抱希望了。」
李開陽說完就走，他死都不會再求這個神經質的女人了。
人生是個輪迴，六年前遇到的事，如今又要選擇一遍，他不會再選擇當初的路走了。良心孝義跨不過去，那先死的是自己也比接受威脅強。
只是，他的娜薇怎麼辦呢？
「李開陽，你以為你走了就可以逃避可以解決了嗎？你一定會回頭找我的。」
藍心雅捶著床，發洩著。
「心雅，他根本無心，你為什麼一定要纏住他呢？」
「你懂什麼，給我滾！」
言歡被罵得呆住，卻甘願作受氣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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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薇嗎，我讓沐陽自己搭公交車回去了，你到車站那裡等他吧。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李開陽無奈地靠在醫院走道牆壁上，聲音空茫地傳了過去。
池娜薇倒了開水準備吃藥，他的聲音怪怪的，讓她沒有什麼喜悅，卻反而擔心。
「你為什麼不送他回來？」
「我在醫院，走不開。」我是不想讓你看到我這樣子，懦弱又沒勇氣。
「呃，」空氣突然凝滯住了，池娜薇也慢慢地反省自己過激的行為。
「我……也對不起，你媽沒事吧？」
「還好。就算有事，娜薇，也不該由你來犧牲。」
李開陽的聲音揚高又堅定地傳進池娜薇的耳裡，讓她驀然地一怔，悸動的漣漪一波泛過一波。
「你什麼意思？你媽逼你選擇了嗎？」池娜薇不用想也猜測得到。
「等我。」
「哎——」池娜薇還想說什麼，他已經掛掉，恍惚之間她好像看到他負傷無奈的背影。
怔忡了好久，她呆呆地坐著，腦袋一片空白，直到突然傳來的車鳴提醒她要去接兒子，她才猛然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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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小平靜地送完女兒上幼兒園，臉上的笑意突然收住，經過這個波濤暗湧一般的早晨，她醒悟了。
望著刺眼的陽光，而她的心靈是這麼灰暗，彷彿人生只是一場虛偽的遊戲似的，陽光與她內心的色彩協調不一。
該結束了，在我以為一切都會回到幸福的起點的時刻，我不再要唾手可得的虛偽幸福了。
有些人，終其一生也不會有所改變的，像張叢生。而我需要實在的陽光來驅走我內心的黑暗，我藏在別人的陰影下，時間埋得夠久，該抬頭了。
「叢生，終於回到我們的房間了，現在沒人了，我們可以隨心所欲了。」方小小的笑容極其虛幻。
張叢生悶悶地站著，腦裡還泛著和池娜薇在一起的餘波。
「我該上班了。」
面對妻子的溫情，張叢生選擇逃避，這種突然間拉近的距離，突然間迸發的親密，突然間邀請的情慾，他仍然不習慣。
「最後一次。」方小小藕臂環上他的脖子，死死箍住。
張叢生暗歎一口氣，不拒絕也不配合，方小小滴溜溜的眼掃過他的臉，撒嬌說：「今天為了我，別上班了。」
「哎，爸媽都在家呢！」張叢生十分尷尬。
「他們比我們還要浪漫呢，從生，我愛你，不再是因為你的財富，真的，相信我。」
方小小眼神迷離地望著他，柔手遊走挑逗著他。
「我信你。」
張叢生茫然地答，卻也讓方小小心頭一熱，激動地推他倒在床上，更加急切地探索著他。
在方小小巧妙的挑逗下，張叢生也慢慢地加入激情中來，一整個上午和中午，他們都抵死似的纏綿在一起，在最後暈厥過去的時刻，方小小噙著悲涼的笑意，喃喃地說道：
「叢生，我們就這樣吧，我會在遠方想念你的溫柔的。」
張叢生震動了，他反覆咀嚼著方小小的話，卻想到了池娜薇，那六年，她在遠方會想念誰的溫柔？她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也是像此時此刻的方小小一樣吧？可惜，她這樣溫情風韻的時刻，他永遠無法看到。
「呵呵，叢生，」方小小媚笑著，心苦苦地痛，「你又想她了。我不怪你，你去想吧，你自由了。」
「小小，小小，」張叢生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又管不住心做了傷人的事，想安慰保證，卻發現方小小已睡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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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池娜薇母子靜靜地吃著晚飯，兩人的心情都沉得開不了口。
終於，李沐陽忍不住了。
「媽，奶奶反對爸爸和你在一起，你怎麼辦？呃，我是一定支持你的，雖然奶奶也病得有點可憐。」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兒子，你爸沒說什麼嗎？」
「沒，反正心情不好了，昨天晚上我還見他捂著肚子很痛苦的樣子，奶奶說他那是胃病。」
「胃痛？他以前不會胃痛的呀。」
池娜薇心疼了一下。
「媽，我看奶奶的攻勢很湊效，說不定他真的不要你了。我可不要再要單親家庭了，你不能讓我失望。」
李沐陽放下碗，嚴肅地半「警告」著池娜薇。
「那你說媽媽該怎麼辦？」
池娜薇眉頭一皺，目光炯炯地盯著兒子。
「再把爸爸勾回來啊，要不，再給我生個弟弟或妹妹，隔壁小蘇姐姐說，他爸媽經常吵架鬧離婚都是這樣和好的呀，她都已經有三個弟妹了。」
李沐陽半知半解地說，惹得池娜薇頭皮發麻。
「你又上網去看不該看的網頁了？」
筷子輕敲在兒子小小的腦袋上，對兒子的早熟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沒有啊，那些勾勾纏的網頁有什麼好看的，我很自律的，一點都沒看，我發誓。」
他是真的沒看過嘛，唯一一次電腦中毒受病毒網頁攻擊就被親親母親大人看見，他好冤枉呀！
「沒有就好，媽媽不希望你太快成長，哎，以後少去找小蘇姐姐吧，她都比你大七八歲了。」
池娜薇憂心之下又開始擔心兒子早熟的問題，哎，如果有個人為她分擔就好，可是，開陽現在也焦頭爛額了吧，誰給他分擔？
「我沒找她啊，是她找我的。」李沐陽無辜地辯解。
「兒子，我不吃了，碗筷你幫忙收一下，放著我回來再洗。」池娜薇突然放下碗筷起身。
「呃，你要去哪裡？放任小孩單獨在家裡，等同於犯罪哦！」李沐陽賊亮的目光浮現。
池娜薇卻不回答，用保溫瓶裝了她來不及喝的菜乾湯就出門了。
才走到樓下，清潤的聲音響起：「娜薇。」
「小小？」池娜薇看到方小小腳下的大行李箱，突然有些害怕。
「你趕時間嗎？」方小小淡淡地問。
「呃，你這是——」池娜薇疑惑地問。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兩人來到上次見面的小店，方小小替兩人要了兩杯咖啡，這次，她沒有心思去管店裡的氣氛和不入她眼的佈置。
「我給張叢生留下離婚協議書了，行李我都打包好了，今晚就飛法國。」
方小小勉強笑了笑，想掩飾她的悲涼。
「呃，為什麼？因為我嗎？其實昨天晚上他只是照顧了一下我，真的沒什麼的。」池娜薇急著解釋。
「不，這不是直接原因，娜薇，我不怪你了，也不恨你了。你知道嗎，六年前，我非常憎恨你，甚至幾天前，我還故意帶張叢生過來見你刺激他。本來，我們今天是說好不離婚好好過的了，但是現在我又推翻我之前的決定了。我決定離婚。」
「小小，你別衝動，離婚只會更加糟糕而已，你要考慮的已經不是你自己，你女兒呢？張叢生父母呢？還有張叢生呢？」
池娜薇不會忘記艾雪英曾經受傷的表情，她深深歉疚過的人，她不會忘記的。
「他們沒有我，照樣可以過得幸福的，至於我女兒嘛，雖然張叢生永遠不會愛我，但是，他愛我女兒，就算他再婚，我也相信他不會虧待我女兒的。娜薇，我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以前我以為有錢就有了一切，所以我勾引了張叢生，還順利地和他結婚，我也一度沉浸在金錢帶給我的快樂裡，但我心裡，其實是很難受的。我現在想，如果你當年順利地和張叢生結婚了，那該多好，我就不會有今天了，該痛苦的人是你和張叢生，而不是張叢生和我。我想，執著又看淡金錢的你，應該可以想像沒有愛的婚姻是多麼苦澀和痛苦吧。所以，我已經不痛恨你了。你當初逃走了，傷害了一些人，而我卻無知地還沾沾自喜地跳了進來，填補了本該由你來承受的痛苦。我活該，真的，我不怪別人。」
「小小，你現在只是累了，你別衝動了，說不定你現在離婚明天就後悔了。」
池娜薇繼續相勸，雖然明白方小小的苦，但是，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兩種不同的人生道路，都一樣坎坷心碎，全都因為人當初執拗的選擇。也許人生該聽從命運的安排，隨波逐流，隨遇而安吧。
「明天我要後悔也沒有後悔藥吃了，因為我已經到法國巴黎了。」
「你真的可以走得徹底嗎？」池娜薇望著笑得全新的方小小，感覺到她拋掉了禁錮準備翱翔了。
「可以，你不也消失了六年嗎？」
「你該不會是效仿我吧？」
「但是張叢生會效仿李開陽嗎？如果張叢生會是李開陽，那六年之後，我一定飛回來。」
方小小兩眼放光，突然對人生對法國更加充滿希望了。
「等愛回來，我想，張叢生一定會的，甚至，比李開陽更好。」
「希望如此。好了，娜薇，我們又可以做回好朋友了吧，現在，我心裡沒有芥蒂了，反倒是你，老是介懷於我，我可不要你有思想負擔地做我的好朋友呀！」
「當然，我等你回來。」
「好，你不會告訴張叢生我的去向吧？」方小小不確定地問池娜薇。
「如果他是李開陽，我就告訴他。」
池娜薇笑了笑，替方小小祈禱最美好的結局。
「不要，朋友，六年後，我們再見了。」
「好，我會想你的。」
「我也是。」
送走了方小小，池娜薇鬆了一口氣。
突然頭頂飛機劃過上空起飛，她站住仰望著，看著閃爍的亮光，她握著手機的手動了動，那一瞬間，她幾乎想違背方小小的約定通知張叢生。
「哎，下次再見面，不知何時，小小，希望你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說完，池娜薇感傷得淚水簌簌而下，低低地抽泣起來。分離的痛苦，哪裡像方小小這樣乾脆的。
「嗯，我不能再哭了，我要堅強，不能再被生活打敗了，走一條和六年前不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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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住院部。
池娜薇查了古韻思的病房號來到門前，卻發現李開陽狼狽地側躺在休息椅上。
秋天的氣候寒涼，他瑟縮地捲著，身上只穿著白襯衣，像個孩子一樣脆弱。
難怪會冷了，池娜薇想也沒想自己也是衣衫單薄，脫下她的薄外套給他遮擋寒意。
突然的溫暖讓李開陽翻轉身來，緊扯著她的外套，貪婪地吸取衣服上她殘存的溫暖，卻怎麼也要不夠，急急地嗅著熟悉清香的味道，他突然轉醒，愣住做夢似的望著池娜薇。
「醒了啊，怎麼不回家或者進裡面睡一下呢？」池娜薇極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平靜。
「哦，我媽剛睡著了。幾點了。」
他也不知道睡著多久了，想到這裡，他急忙站起，走到病房門口隔著玻璃望進裡面，古韻思還安然地睡著。
「快十點了。」
李開陽慢慢地退了回來，無力地在椅子上坐下，癱軟地靠在椅背上，手無意識地摸索著她的手，尋找溫暖。
「吃飯了嗎？」池娜薇聽到他肚子叫餓的聲音，急促地開口。
「哦，還沒，不小心睡著了。」
「要知道你沒吃，我就多帶點米飯過來了。沐陽說你胃不好，我給你帶了湯。」
池娜薇緊張得幾乎打不開保溫瓶，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在誤會他之後，帶著深深的歉意，她不知怎麼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