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浪潮極不溫柔地拍打在船身,晴朗的碧空如被水洗刷過一般,分外清明。
石易果然說話算數,今天一大早,天還朦朧亮,便帶著沐影汐起身離開了那個不知名的島嶼。
現在沐影汐才明白,為什麼石易大哥一定要在翌日早上起程,原來他是為了趁黎明為破曉之際,用火焰召喚過往船隻,是自己太魯莽,竟沒有想到身處荒島,沒有船隻無法離開的道理。
陣陣海風撩撥著女子柔順的髮絲,雙手拂向鎖骨之間,熟悉的面容迴盪在腦中,清秀的面頰上染上兩片紅雲,心,很暖,但也很沉,他的情,她不知拿什麼來還?
「水影,外面的海風太大了,我抱你回船艙吧。」男子走到沐影汐的身旁,彎下腰淡淡的說道,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雙棕色的眸子,如同這海水一般,不知蘊藏著多少傷。
「我想在這多坐一會,藍天,碧海,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張開雙臂,讓海風襲來,精緻的小臉上撒上一片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閉上雙眸,幾個深度呼吸,時光恍然飛逝到了那個時代……
「好吧,我在這陪你。」男子挨著沐影汐坐到了甲板上,看著她臉上的笑是那般溫暖與簡單,十年來,他第一次有想笑的慾望,只是面部肌肉好像已經壞死,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笑。
「嗯。」淺淺地應答,女子依舊閉著雙眼,享受著這柔日下的溫暖。
什麼也不想想,什麼也不想做,就讓她靜靜地擁抱這短暫的安寧,耳畔海鷗鳴叫,晶瑩的浪花擊打木板,雪兒,等我……
碧海晴空下,一艘商船隨著海浪起起伏伏,兩個人安靜地坐在甲板上,沒有過多的話語,一切都是那麼溫馨恬美……
三日後,王府內。
黎明的前夕,大地一片黑暗,縷縷清風撥動樹上的綠葉,更撥亂了人的心弦,茉香居內,男子坐在紫檀木椅上,眉頭深鎖,剛剛才忍受過錐心之苦,此刻額頭上佈滿細細的汗珠,身心俱疲。
狹長的黑眸向籠中假寐的銀狼瞟去,它倒是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難道它就那麼相信它的主人可以把它救走嗎……
「王爺?」魄從外室走了進來,隨意地看了一眼慵懶地趴在鐵籠的銀狼,那種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豈是這玄鐵之籠可以囚禁的了的。
「說。」隱傲軒收回目光,拾起案几上的茶杯,輕抿一口。
「回王爺,還是沒有邪醫水影的下落,據探子回報,她應該已經拿到了月之靈,數日之前,魔教教主月夜親自將她送下山後,下面的人便失去了她的行蹤。」魄如實說道。
「魔教主親自送她下山,好大的面子。」修長的手指握著桌子上的青花瓷杯,只聽嘎巴一聲,杯子上赫然出現幾道裂痕。
魄靜立一旁,不敢再做聲。
船形的新月退下,天邊已經泛起白光,她還是沒有回來。
鐵籠中的雪兒很不舒服地又換了一個睡姿,撐起眼皮,看了看將盡的蠟燭,似乎頗為不滿,但又無能為力,便又閉上的雙眼。
魔教主親自送她下山,魔教主親自送她下山……該死的,他不是應該考慮一下如果她不能把月之靈帶回來,自己該怎麼辦嗎,為什麼滿腦袋都是魄剛才報上來的話,她與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停……停……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他好像管不了自己的腦袋,不受控制地重複著那句話。
當第一縷陽光射入屋內,天終於大亮。
「魄,把……」
「王爺,王爺,水小姐回來了……」管家沖衝跑了進來,差點被鐵籠絆倒。
雪狼因這突來的碰撞,很不樂意地睜開眼,滿是厭惡地看了一眼來人,又無視地轉過頭,接著睡。
「哼,她終於回來了。」話語中明顯帶著醋意。
魄偷偷地瞟了一眼隱傲軒那能殺死人的臉子,奇怪了,王爺喜歡的不是沐小姐嗎?怎麼此刻又對這個不相識的邪醫也這番在意,真是不能理解。
「但是,看樣子,水小姐好像是受傷了。」管家又接著回稟道。
「那還不快派人把她接過來。」一聽到受傷二字,男子的心口驀地騰起了一種緊張的感覺。
「是……」
「王爺費心了,水影回來了。」順著那清澈的聲音望去,女子安然地繾綣在一個中年男子的懷抱,白皙的媃夷環繞著那個陌生男子的脖子,動作如此曖昧,卻又如此自然。
「啊嗚,啊嗚……」聽見主人的聲音,雪兒立刻起身在籠子裡不安分地走來走去,愉悅低叫著。
而隱傲軒則因這副畫面完全呆立在那裡,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囂著,恨不得馬上就將女子從那個混蛋男人的懷中奪過來,蹂躪進身體裡,再把那個男人撕扯千萬片。
「本王讓邪醫帶月之靈回來交換銀狼,可沒讓你帶個男人回來。」陰鷙而深邃的黑眸十分不悅地看向抱著沐影汐的男子,充滿敵意。
「只要我帶月之靈回來就行了,你又何須管我帶什麼人回來。」沐影汐也並不示弱地回敬道。
「石易大哥,放我下來。」沐影汐故意換了種語調,溫柔地說道,刺激得隱傲軒身上的每一次細胞都在咆哮。
男子微微點頭,不動聲色地將女子放到地上。
「鑰匙。」沐影汐解下脖子上的鏈子,放在手心裡,伸向隱傲軒,冷冷地說道。
管家很識時務地從女子手中接過鏈子,交到了隱傲軒的手中,淡紫色的月形吊墜氤氳著層層紫光,冰涼的觸感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這就是傳說中魔教聖物月之靈,真沒想到魔教主月夜竟然如此簡單地就將這麼寶貴的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上,他還真是小看了這個女子的能力。
突然什麼東西猛烈地撞擊著大腦,難道說那日見到的那個妖孽男子就是……
「王爺,你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吧。」見隱傲軒一直看著手中的鏈子,久久不做聲,沐影汐提醒道。
「把鑰匙給她。」隱傲軒收起手中的月之靈,冷冷地說道。
「不過,在本王沒有確定這月之靈的真假前,你別想離開軒王府。」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這個女子如此有趣,他又怎麼捨得放她離開。
「你混蛋,不講信用,小心吃飯噎死你。」沐影汐惡狠狠地大聲咒罵,但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可以留下來,和寶寶們朝夕相處,自己又何樂不為呢,反正現在自己也沒什麼去的地方。
這丫頭,居然敢當眾辱罵七王爺,管家著實為她捏了一把汗,出來沐小姐,他們還真就沒看見誰敢這麼和王爺說話。
「本王說過,只要你在一個月之內拿回月之靈,我就不傷害銀狼,但是本王什麼時候說過,可以放你們離開。」說話間,隱傲軒已經走到女子的身邊,輕佻的話語無限邪魅。
「你……無賴……」沐影汐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就算是裝裝樣子,也要裝得像一點的嘛,更何況,她是真的很看不上隱傲軒這副自以為是王爺,就可以隨便欺負別人的拽樣。
「隨便你怎麼說,總之沒有我的吩咐,你別想離開王府。」傲慢的語調,霸道的氣息,他的逼近,彷彿掠奪了屬於她的每一寸空氣,女子本能的向後倒退了一步,不是因為石易及時穩住她的身形,沐影汐便會上演一場「摔摔更健康」。
隱傲軒不滿地打量著眼前的白衣男子。
「才走了半個月,就又領回來個男人,你倒是真有本事。」鳳眼瞇成一道危險的線,隱藏在衣袖中手指握得骨節泛白。
「你不要亂說,他是我哥哥。」沐影汐孩子氣般地頂嘴道,一看他就是一個佔有慾極強的大男子主義敗類,她可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傷了這個無辜的好心人。
「哥哥,邪醫的哥哥還真是多,不過本王很不歡迎他,你最好讓他離開。」隱傲軒不削地瞥了一眼男子。
「王爺不用擔心,等她的毒解了,我自會離開。」男子依舊面無表情,不冷不熱,好像整件事都與自己無關。
「那最好。」
這樣的態度顯然讓隱傲軒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也只有三十多歲的男人竟有著完全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沉著冷靜。
凌厲的眼鋒掃過沐影汐被那只不敢著地的腳。
「你中毒了?」此刻男子的眼中竟流落出了幾分讓女子感到很不舒服的關心。
「我……」
「漂亮姐姐回來啦,漂亮姐姐回來啦……」兩個鬼靈精也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興高采烈地從外面衝了進來,也沒注意到爹爹正一臉陰沉,便一下子撞到了沐影汐的腿上。
「哎呦……」兩個小搗蛋鬼來的太突然,這一撞,三個人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漂亮姐姐,你沒事吧……」
「都怨你,都把姐姐撞倒了」小傲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自己圓圓的小腦袋,便去扶地上的沐影汐。
「幹嘛怨我啊,你也有撞姐姐的。」小軒嘟著個小嘴,和哥哥辯解著。
「姐姐,疼不疼啊。」趕緊學著哥哥的模樣,去扶沐影汐的另一邊。
「就是你不好,臭小軒。」
「是哥哥不好,哥哥欺負人……」
「小軒是笨蛋……」
「哥哥是鴨蛋……」
兩個小鬼頭完全無視旁邊的人滿頭黑線,吵個沒完沒了。
沐影汐一臉無奈,坐在地上拄著個小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真想不通自己怎麼就生出了這個兩個活寶,他們兩要是都成蛋了,那自己是什麼呢,雞?
好吧,這個時候還得是老將出馬呀,沐影汐一把將兩個小傢伙摟在懷裡,寵溺地捏著他們的小臉蛋。
「乖哈,別吵了,都是姐姐不好,沒站穩,才摔到的,寶寶們都沒有錯,錯的是姐姐,你們再吵,姐姐就會摔疼的。」沐影汐裝出一副十分可憐的樣子,話說其實剛才那麼一摔,屁屁都散架了。
「姐姐不疼,我們不吵了,我們乖。」這個時候哥哥還是很有帶頭作用的,首當其衝地說道。
「嗯,我們是乖寶寶,哥哥,我們把姐姐扶起來吧。」小軒習慣性的符合著,難得有自己「創新意識」。
「好啊,好啊……」不到兩分鐘,兩個小傢伙又好得和一個人似的,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拽著沐影汐的衣袖。
兩個小傢伙手上一道銀白色的光刺疼了他的眼,那個是……記憶的碎片在腦中飛濺,疼痛感覺蔓延遍全身,卻怎麼都拼湊不出過往的畫面。
腳上的傷口由於剛才的震盪,氤氳出一片血紅,而女子則陶醉在與寶寶的甜蜜中,渾然不知,隱傲軒一個飛身將女子攔腰抱起。
「啊……你幹什麼?」沐影汐被他這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難道你都不知道疼嗎?」隱傲軒冷眼瞟了一眼女子還在流著血的腳踝,說不出的心疼。
「好疼……」沐影汐憋著嘴,被他這麼一說,才感到真的好疼。
「哇,爹爹好厲害呦……」小軒瞪著黑瑪瑙般的大眼睛,溜溜地轉著。
隱傲軒黑著臉,看了一眼那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傢伙。
「哦,哦,偉大的王爺爹爹好厲害,長大了傲兒也要像王爺爹爹一樣……」一個不知死的就算了,這不小傲也和弟弟一樣鬧上了,仗著爹爹的寵愛,這兩個傢伙那天不鬧出點事,那都是地球翻轉了。
管家和魄一副什麼都沒看見的臉子,東看看,西看看,而石易則完全沉浸在他的拼圖進行時,沐影汐被兩個小鬼頭吵得紅著臉,這怎麼好像是……
「光當……」沐影汐被很不溫柔地扔到了床上,然後是……
「傲兒,軒兒,跟我走。」隱傲軒寒著臉,一把抱起還在興頭上的小傢伙,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軒兒要和漂亮姐姐玩嘛……軒兒不走……」
「傲兒也不要走……」兩個小傢伙在隱傲軒的懷中不安分地鬧騰著。
他就不明白了,這兩個小傢伙怎麼就這麼喜歡那個女人,難道這麼小,就知道喜歡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