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斜暉撒在寧靜的院落裡,淡淡的茉莉花香繾綣在每一寸空氣中,這裡的味道太熟悉,高大的桂樹下依舊有她喜歡的軟榻。
房間的門窗都保持著敞開狀態,彷彿這裡從沒有被遺棄過,沐影汐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看在自己終究是和這裡有緣。
「姑娘,您隨便挑個房間吧,我們好把這畜生抬進去。」一個侍衛還算恭敬地問道
儘管沐影汐很不喜歡他這麼說雪兒,不過這種情況下,還能聽到這般有人情味的話,心裡還是很暖的。
「就這間吧,辛苦了。」沐影汐指著眼前那間再熟悉不過的房間客氣地說道。
「姑娘還真是有眼力,那間是……」
「快抬進去吧,別多嘴。」另一個侍衛斜瞟了一眼先前的侍衛,不滿地說道。
王府內的秘密又豈是他們這些小人物能議論得了的,看來先前開口的那個侍衛還是個新手,很沒經驗。
「麻煩各位了。」沐影汐很配合點了點頭。
屋子裡很乾淨,沒有任何改變,連梳妝台上的東西都沒有被移動過,一切都和她走時一樣。
「姑娘,我們先退下了,醫用品給您放這。侍衛很有禮貌地說道,也許是被這個女子的勇氣和愛心所感吧,他們對她到是有很客氣。
「嗯,謝謝了,我這有點隨銀票,各位大哥拿去分了喝點茶吧。」沐影汐隨手從錢袋裡拿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給了那位說話的大哥,不說以後也許能用得到他們,單是憑他們近乎人情的態度,這點錢也算不了什麼。
況且沐影汐從不缺錢,有了上一次窘迫的經驗,隨身帶上一些銀票也成了習慣。
「姑娘真是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呢。」雖說他們出來當差也就是為了混口飯吃,但是這女子已經夠可憐了,他們又怎麼好收她的銀子呢。
「沒事,侍衛大哥不用客氣,以後水影在這還得靠你們多多照應呢。」這一次沐影汐沒有任性,突然長大了好多,臉上淺淺的笑很有感染力。
「嗯,好的,姑娘忙吧,我們下去了。」
侍衛走後,沐影汐將迅速將門窗關好,拿出鑰匙將鐵籠打開,雪兒已經疼得暈了過去。
她趁著雪兒暈睡著,在雪兒的傷口上撒上了一些麻醉散,然後便開始來了她的拔箭和傷口處理工作。
雪兒白色的毛上都是血色,沐影汐竭力克制自己的心痛,集中精力給雪兒處理傷口。
當天邊最後一縷陽光都落下山去,夜悄然而襲,風撩動著樹枝,沐影汐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終於把傷口都處理好了。
看著地上躺在棉被上還在熟睡的雪兒,沐影汐長長舒了口氣,在雪兒的身旁坐了下來,摸著它柔軟的毛髮,感受著它平穩的呼吸,心終於可以安定下來。
一陣風過,窗子突然嘎吱作響,沐影汐站了起來,走到窗邊,一隻溫暖的大手搭在了沐影汐的肩上。
「誰?」沐影汐警覺地轉過身,一襲白衣映入眼簾。
「弄月……」看見他的那一刻,她本能地撲入他的懷中,所有的委屈都化成了淚水,噴湧而去,她知道那襲白衣就是她永遠的依靠。
就這樣趴在他的肩上,她感覺好溫暖,她那顆漂浮在滄海上的心終於有了依靠的港灣。
「影……」他輕聲地呼喚她的名字,心疼地撫摸著她的髮絲,任她像一隻受了驚地小貓在自己的懷中哭泣。
不需要語言的安撫,讓她哭出來吧,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心裡會好受很多的。
花弄月就這樣緊緊將她擁入懷中,讓她釋放心中所有的不快,他真的很想永遠都這樣擁著她,他不要她再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轉,而畫面卻靜止在了這一刻,淡淡的茉莉花香,兩個緊緊相擁的男女,很美,美到讓人心疼。
不知哭了多久,她的淚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裳,在他的懷中,她找到了溫暖,哭累了,哭倦了,她好像睡覺,眼皮漸漸沉了下去,她真的很疲憊了。
花弄月橫抱起女子,將她放到了床上,蓋好被子,她的手卻始終不肯放開他的手,若不是還有雪兒,他現在一定馬上就帶著她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乖,影,我不會走的,我會在這一直陪著你。」男子寵溺地撫摸著她的額頭,屢了屢她凌亂的髮絲,那張白嫩嬌柔的小臉此刻更加惹人憐愛。
花弄月坐在床邊,將她白皙的小手緊緊握在手心裡。好似要把她整個人都放到手中來呵護一般。
「啊……疼……」沐影汐感受到了手上的痛感,在睡夢中呢喃道。
翻開她的手心,條條紅色的血印,花弄月的心疼得糾結到一處,他真的想馬上就帶著她離開,永遠地離開這麼惡魔寄居的地域。
儘管知道她的過去一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但是那些對於他都不重要,在他的心裡,重要的只是她的笑,他要得只是她永遠的幸福。
夜沉得寂寞,月悄悄躲進雲層,似乎不要見到這過於傷感的世界。
「弄月……」沐影汐睜開雙眼,男子俊美的模樣立刻映在眼前,女子嘴角挑起漂亮的弧度。
他依舊那般乾淨得纖塵不染,風輕雲淡,只是看著她的眼隱藏著太多的疼愛。
「睡好啦?」他溫暖地撩起她耳鬢的髮絲。
「嗯。」女子微微點頭,躺在那裡,不願起來,這樣的感覺很好,好到讓她依賴。
「不要怕,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花弄月看著女子溫柔地說道。
「不,我不會走的。」沐影汐抬起身子,坐在床上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嘴角還殘留淺淺的笑。
「為什麼?你不要擔心,我會帶雪兒和你一起走的。」除了雪兒,他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能讓她不願離開。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和雪兒的,但是我不會走……」
「為什麼?」聽到這樣的話,花弄月一時無法接受,有些激動地打斷了沐影汐的話。
「弄月,你不要急,聽我說。」沐影汐反握住花弄月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他,繼續往下說。
「弄月,我想從我來隱仙谷的那一刻,你就應該知道我是有故事的人,我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故事和牽掛,所以我沒有辦法過淡然的生活,我承認三年之約,是我給自己逃避現實的借口,而現在我真的不能再逃避了,我必須去面對,這個故事總是該有個結束……「她的聲音柔美而乾淨,沒有抱怨,沒有痛苦,而是一種看清一切的釋然。
「可是,我不願意看到你受到傷害,跟我走吧,我會保護你的。」花弄月把手放到她的雙肩上,眸光近乎與乞求。
「弄月,我真的不可以再逃避了,這是屬於我水影的人生,必須要由我自己來解決,相信我,無亂遇到什麼,我都會勇敢面對的,我永遠都不會再輕易放棄生命,你回去吧,紫蘇還在等著你,她是一個好女孩,一個真正值得你去在乎,能陪伴你一生的好女孩。」沐影汐竭力控制著心底那種酸酸的感覺,不可以再哭了,她是堅強的,她要笑著看著他的離開,才不會讓他一直掛心。
「水影,你太倔強了,或許那是你的路,可是我已經被牽扯到了你的軌跡上,就讓我和你一同承擔吧,別忘了我們是朋友。」其實他很想告訴她,他愛她,他不要再和她做朋友了,可是他花弄月人生最大的缺點就在於面對愛情,他不敢去表白,是怕傷害到她,還是傷害到自己,他不懂,只是他真的不敢把那句深藏在內心的話說出來。
「呵呵,還記得我們是朋友最好,朋友呢就要支持朋友的選擇,我現在的選擇就是要解決我自己的事情,所以呢,你這個做朋友的不要攔著我奧,放心啦,小氣鬼,知道還欠著你的美食呢,事情一有個了結,我就回去給你補上哈。」沐影汐將手搭上花弄月的肩上,就像對待哥們一樣,故意做出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水影,聽話,跟我走,離開這裡,這不屬於你的。」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聽,他只想把她帶離這個讓人厭惡的地方。
「告訴你個秘密奧,其實我以前就是七王爺的王妃,寶寶是我的,而我最愛的人也是七王爺,只是我們之間有所誤會,所以才鬧成今天的樣子,現在我回來,不僅僅是為了救雪兒,更是來解除誤會,重新尋回我的那份幸福,我這一生最愛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隱傲軒,你總不能阻擋我尋找幸福吧。」
沐影汐嘟著嘴,擺出一副無辜可愛的樣子,為了讓他走,為了讓他遠離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漩渦,她只能忍著痛去傷害他。
「呵……水影,你是騙我的,對嗎?你只是不想連累到我,所以才這麼說的,對嗎?」這樣的事實讓他的心在疼痛著,讓他的呼吸被掠奪著,他不能相信,更不願相信。
「是真的,弄月,其實我一直在欺騙著你們,這次回來我會和他解釋清楚的,我會陪著他一同去魔教求取月之靈,等他的蠱毒解除以後,我們便可以像從前一樣過著幸福的日子,我的心裡一直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隱傲軒,請你不要打擾了我們的幸福,離開這裡,再也不要回來。」她堅定的眼神,不似在欺騙,只是心卻如決了堤壩,疼痛的感覺如同滾滾噴湧而出的河水。
花弄月顫抖著手鬆開了沐影汐的雙肩,不要打擾她的幸福,可是她真的幸福嗎,但是他知道他所要給她的幸福並不是她想要的,也許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錯誤,放開雙手,讓她繼續自己的足跡,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好吧,我不會再為難你了,但是你要記住,只要你願意,無論何時你都可以回到隱仙谷,只要你需要,無亂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幫你。」
花弄月轉過身,背對著沐影汐,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眸中的傷,語氣還是那樣的溫潤,只是那樣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寂寥。
「嗯,我會記得你們的,離開這裡,不要再來找我,我一定會幸福的,也祝你們幸福,忘記我吧,過去的不過是一場夢,終會像浮雲般飄散的,珍惜身邊的,那才是永遠。」過去的點點滴滴闖入腦海中,自己都忘不掉的,卻讓他忘掉,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讓他再為自己而牽掛了,這是場不屬於他的戰役,為了能讓他退出,傷他一時總好過傷他一世。
心被撕裂,魂被抽離,身邊的才是幸福,可是她不明白,只有和她在一起的幸福才是他從來都沒有遇到的,而紫蘇對於他來說只是妹妹,最親的妹妹。
「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眼角劃過的淚,心頭滴下的血,窗子再次作響,抬起眸子,空空的屋子,只有清風還在不安分地呼嘯而進。
夜又恢復了寧靜,麻藥的藥力還沒有過,雪兒睡得很香,沐影汐卻怎樣都難以再入眠,獨自站在窗邊,他走了,真的走了。
月兒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從雲層裡飄了出來,柔和的月光灑在院落中,一瞬的溫暖也沒有了,現在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
不,她還有雪兒,嘴角噙著笑,轉過身,它的雪兒永遠都不會離開她的,關好窗子,在雪兒的身邊躺了下來。
閉上雙眸,暗暗禱告,他一定要幸福啊……
「嘎吱……」窗子再一次響起。
「我說過,不要再來了。」眉微微皺起。
沒有回答,只有徐徐的風聲,緩緩睜開眼,什麼都沒有,真的只是風而已。
淺淺的笑,是自己多想了,心中些許的落寞,好像陰霾的天空出現了一縷陽光,卻再一次被無情的掩埋。
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嗎?她笑著,笑得那麼甜美,那樣的揪心。
再一次掩上窗,夜徹底的靜了下來,沒有風,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