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鎖妾 契約【九夜烙】 【雨中咆哮】
    白日將曉,寤夢方息,天色半朧明。

    小樓昨夜掩春風,今朝深苑又落杏花雨。細雨沾濕青瓦,愈濃了,凝成珠,自滴水簷間淌下,濺落一地,漣漪成絲,暗自無聲。

    贏麒坐在窗畔,挑起了琴上弦,眼恍惚其間,似那人兒仍在。

    她仍是坐在那廊下,迎著雨,正在彈奏那曲鳳凰台,然後,他就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聽著,聽著那曲中所訴。

    「你在哪裡?七兒……你到底在哪裡?」幽幽話語,從贏麒的嘴中逸出,琴弦在指間倏然一高,為那份沉寂更添了幾許的陰森。

    窗外的雨下得也不是時候,濕漉漉的,把階前的蘭草都打得憔悴了,含淚若泣。不知何故,贏麒竟覺得有些心緒不寧。

    曲不成調,深一下,淺一下,隨那風過,隨那雨飄。

    「碰」地一聲,門被人撞開了。贏麒驀然抬頭,望著從外走入的柳成蘇,而那跟隨在他身後的人,更是讓贏麒手指微頓了一下。

    房中燭火已熄,天尚未明,贏麒的臉陰沉沉的,看不真切。

    對視,半晌無言。

    細雨依舊淒淒飄零。

    「王爺」李秀兒雙腿一軟,跪在地上,一字一頓從喉中擠出聲來,「王爺,求你救救七兒吧……求您了……王爺……」

    手指倏然往下一沉,弦斷了,卻留下了一竄長長的尖銳之音,久久盤踞不去。

    「人呢?」贏麒輕輕地歎了一聲,「明知不可為,為何偏偏要去做呢?」

    李秀兒怔了,目光浮起了痛苦的矛盾之色,頭漸漸地低垂下,淚水滑落眼眶,「奴婢……奴婢……」

    贏麒又是一歎,舉目看向柳成蘇,吩咐道:「備車。」人款款地從琴案前站起,望了眼西房,涼涼的說:「無主不成房……」話語雖緩,可這腳步卻越來越快。

    柳成蘇上前扶起李秀兒,攙著她跟隨在贏麒的身後。

    *

    半個時辰後

    「人呢?」贏麒望著空無一人的陋室,睇著站立一旁的李秀兒。

    李秀兒整個人呆了,木訥的望著房中,哭泣起來:「她說了……不回……不回啊……都是我,都是我……」雙手摀住臉頰,再也壓抑不住那份悔意,大哭起來。

    贏麒手扳住門框,狠狠地往前一扯,硬生生地將那岌岌可危的門框剜出了一個窟窿。

    人疾步走出房門,站在細雨中,仰天咆哮:「你就這麼你想回到我的身邊?……趙七七……你就這麼不想嗎——」

    柳成蘇站在門前,雙眉揪成了一團,王爺這是……

    再回頭望了眼,那泣不成聲的李秀兒,她這又是……

    哎,這女人心海底針,這話果然沒錯。

    臉上濕濕熱熱,神色恍惚,踉蹌的回身,望著李秀兒,那雙灰眸中呈現的出的竟是受傷後的哀怨,驀地,他大步上前,野獸般直直地衝了過去,揪起李秀兒,劈頭問道:「人呢?告訴本王,她人到底去哪裡了……」

    李秀兒只是哭著,她不會反抗,或則是嚇得沒有了力氣,只是哭著,落著淚。

    贏麒忽然間鬆了手,任由李秀兒從指間滑落,一手緊緊地摀住胸口,那裡到底還留下了什麼,還有什麼可以留下的?

    「王爺……」柳成蘇再也看不下去,上前道:「王爺,據李秀兒說,趙總管那身子應該走不了多遠,應該就是附近。」

    「找!派人去找。」贏麒眸色一凜,不理會那早已透濕的衣衫,不顧那沒有癒合的傷口,隻身先衝入了那密密麻麻的細雨中。

    柳成蘇不敢與贏麒走散,緊跟其後,並吩咐邊上的隨從,馬上回齊王府通知荊軻,讓他帶人過來尋。

    李秀兒則是被安排先送回齊王府,等回去再行發落。

    一切都只能說,造化弄人。

    趙七七的執著,與贏麒的執著,最終到底誰才會是最後的贏家?

    若是要他柳成蘇看來,王爺似乎已經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

    日夜交替,細雨在日出時終是停歇了。

    回到齊王府時,已是日上三竿時,贏麒臉色煞白煞白。

    一下車,從前盈盈走來一人,那人來到贏麒身前,欠身,軟軟的話從她的櫻唇中逸出:「王爺。」

    贏麒挑了挑眉,他現在累得不想去搭理任何事,只是向著安雨晴擺了擺手,卻什麼話都沒有說,便欲從她身前走離。

    安雨晴柔美的臉上揚起一抹淺酌的笑,雙唇透著瑩潔的光,如冰晶般涼涼的說道:「王爺,妾身知道趙總管目前身在何處。」

    贏麒那邁前的步伐驟然停下,人猛地轉身,灰眸中泛起了紅絲,一把抓住安雨晴的領子,喝道:「說,她在哪裡?」

    安雨晴雙眸慢慢地撐大,足以將整個人都關住在自己的眸低,手揚起,試圖去碰觸那兩團揪起的深眉,「王爺,她不過是個奴啊……是個奴,不是麼……」

    「說,告訴本王,她人到底在哪裡?」贏麒一把抓住安雨晴的手,暴躁令他無意識的加重了力道。

    「疼嗎?」安雨晴臉色倏然轉白,她伸起另一隻手,指向贏麒的胸口,那裡居然還在哭泣,流淌著泊泊熱液,「王爺,這裡也會哭嗎?」

    「你……」贏麒一把甩開安雨晴,灰眸卻仍是牢牢地鎖定在她的臉上,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

    安雨晴「撲哧」一聲笑了,她壓抑不住的笑了,笑得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失去了往日的高貴,只是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個男人真的好可憐,好可憐……

    哎,原以為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啊,沒有心的人,血居然是熱的,就跟人的眼淚一般,是熱的,是鹹澀的。

    「夠了!」贏麒的臉扭曲在安雨晴那輕蔑的笑聲中。

    「是,是妾身失態了,還請王爺莫要惱了。」安雨晴漸漸地收攏了笑,捋了捋額前的髮絲,不待贏麒開口,便開了口,「王爺,若是妾身沒有算錯,這會兒趙總管正在回城的途中,您還是趕緊找到她吧,若是晚了,恐怕就真的沒機會了……」話兒說著,安雨晴人已經從嬴政的身前走離,幽幽步入了大門。

    贏麒回神時,忙派出了四批人馬,分別朝東西南北城門去堵截任何進城的車馬,誓要找到趙七七。

    至於那安雨晴,贏麒暫時沒有去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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