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幾顆星辰,此時顯得更是明亮。
靜靜的小河水,輕輕地流淌著,能夠聽到微乎其微的流水聲,彷彿夜鶯的輕哼。
夢嫣然那小巧的身子,坐在乾草上,抱著膝蓋,淚光盈盈,彷彿不慎墜落人間的仙子。
清兒歪臉瞥向女人,竟然看得幾秒癡怔。
清兒就是不能看她掉眼淚,馬上勸,「好了,別難過了,想了就回去看看,過段日子,躲過去這陣風頭,我就帶著你回京城,去看你娘親。」
唉,清兒哪裡知道,三夫人並不是她的媽媽。
她想念的,不是三夫人,而是自己那個疾病纏身的親媽!
「清兒,我回不去了,怎麼辦?」
她如何還能夠回到現代?
夢裡那個神秘的人說過,要和凌修錦生下孩子,她才能回去。
可是現在,且不說凌修錦已經屬於了別的女人,即便不屬於艾雪公主,他是虎族人,她也不能懷他的孩子!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個迷局,將她套在裡面,怎麼掙,也掙不出來了。
現在的她,是無望的。
只有眼淚可以陪伴她。
清兒禁不住走過去,將外衫解下來,披在她肩膀上,然後伸出去一隻有力的臂膀,攬住她,將她摟在他懷裡,看著火光,說,「能回去的,我向你保證,不論怎麼樣,都要讓你回京城,去看你母親。」
夢嫣然只好點點頭,眼淚卻湧得更凶了。
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倆。
「啊,好燙啊,咻,咻,熟了,兔子真的熟了!好香啊!嫣然,你快點嘗嘗吧,賊好吃!」
清兒燙得直吸氣,啃著兔子肉。
夢嫣然也舔了舔舌尖,用木棍挑著兔肉,小口嘗了嘗。
清兒緊張地看著夢嫣然的表情。
好像等待鑒定的廚藝學員。
「怎、怎麼樣?味道還可以嗎?」
「哎呀!」夢嫣然小臉朝天,吹了一口熱氣,「真是沒的說,太好吃了!」
「呵呵……」清兒滿足地笑起來。
「你知道嗎,清兒,我原來很喜歡唱歌的,我想學音樂,可是我媽媽不讓……」因為學藝術,太費錢了。
「嗯,我記得聽你唱過一次歌,是很好聽。那時候你竟然逼得閔王爺都唱了一首……」
清兒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不小心,提到了閔王。
讓夢嫣然傷心的人。
真想扇自己一巴掌,怎麼說話不通過大腦考慮一下呢?
夢嫣然會意,苦笑一聲,「就像你說的,大概時間久了,就不會傷心了。修錦……他和艾雪應該會幸福的,我看艾雪很喜歡他……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給你唱首歌聽吧?」
清兒馬上拍手,「好啊,好!」
「我愛鄉村 鄉村風景好
山上有叢林 地上長青草
魚兒水中游 鳥兒樹上叫
我愛鄉村 鄉村風景好……」
夢嫣然清艷的聲音,響在野外。
單薄,卻動聽無比。
清兒癡癡地看著女人。
她眼裡浮著淡淡的淚光,腮上掛著笑,一邊唱著,一邊彷彿在回憶著。
夢嫣然想到了她小時候,拉著媽媽的手,一起去鄉下采野菜,她跟著媽媽學會了這首兒歌。
回不去了嗎?
真的回不去了?
**
扎馬戶河裡可汗見到虎國太子時,真的有幾分驚詫。
他怎麼也想不到,虎國的太子,竟然長得如此秀美,長長的脖頸,那張深沉的臉,瘦高的身材,結實而健壯。
他唇邊帶著淡淡的憂鬱,眼神悠遠而傷痛。
「殿下,您親自造訪,真的是讓本可汗驚訝呢,咱們一直都是鄰居,卻是不曾說過話的鄰居,哈哈……」
可汗喝著奶茶,豪爽地大笑著。
「可汗,這次來訪真的是有些唐突,不過,我想,應該是互惠互利的。畢竟,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中原人。」
「嗯?」可汗挑眉,狡黠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什麼都不喝,正襟危坐的秀美的虎國太子,說,「虎國如何會與中原人結下愁?」
太子殿下臉上一暗,「中原人,害死了我的妹妹,我唯一的妹妹!」
說著,咬緊了下頜,眸子裡殺氣騰騰。
「哦……那真是血海深仇啊……應該要報仇!不過,虎國人人數不多,即便幫,你們也幫不上很大的忙。」
可汗露出鄙夷地微笑。
虎國太子站起身,作勢要走,「既然可汗不在乎我那裡有中原皇帝的胞兄這個盾牌,那麼我還是告辭了吧。」
「什麼?!」
可汗驚得一下子站起來,想也沒想,便追過去,「殿下留步!留步啊!」
虎國太子冷冷地笑著,慢慢轉身,看著比自己矮很多的可汗,「還有事嗎可汗?」
「呵呵,請殿下緩一緩,咱們要好好的談一談,如何合作分羹天下。」
兩個善於算計的精明的首領,都相視一笑。
**
凌亦煊終於長途跋涉,來到了北征大軍的前線。
官兵夾道相迎,全軍上下無比歡喜,皇上親自帶兵打仗,讓士氣大增。
施堯將軍和皇上,以及重要將領,秉燭交談,詳細說著兩方交戰情況。
一談就談到了後半夜。
施堯和凌亦煊當年就是交好的朋友,兩個人好久沒見,私下裡又是敘談很久。
凌亦煊在行軍床上睡,施堯就在地毯上搭了地鋪睡。
正睡得香甜,凌亦煊叫了起來,「嫣然!嫣然你別走!我求你了還不成嗎,求你別走!」
施堯睡覺清,一下子驚醒了,撲騰一下坐起來,趕緊到床前,查看皇上,喊道,「皇上?皇上你怎麼了?說夢話了嗎?」
只見凌亦煊滿頭冷汗,拳頭握緊了,一臉緊張和難過,嘴裡還在嘀咕著,「對不起嫣然,我不想那樣的,不想的,求你原諒我……」
施堯萬分驚奇。
皇上竟然在夢裡,跟誰道歉!而且是卑躬屈膝,一點帝王的尊嚴都沒有的道歉!
又推了皇上幾把,將他推醒了,小聲勸著,「皇上,您做夢了?」
凌亦煊睜開眼,使勁喘著氣,怔了好久,才明白,這是他來到北漠打仗的第一個夜晚。
「呼呼……做夢了……」
「途中累得……」
沒想到,凌亦煊卻歎氣,「朕把喜歡的女人的母親,害死了……而她的母親,害死了朕的母妃……朕和她,永遠都只能做仇敵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