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輕輕點了點頭,夏汐對著孟氏夫婦搖了搖手,「那我們就先進去了,叔叔阿姨,再見!」
聽到這個陌生有距離感的稱呼,方美茹哭得更凶了,孟輝堅持著和夏汐擺了擺手,看著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安檢通道。
當飛機從地平線一躍而起,直插雲霄的時候,孟凱寰的心狠狠地失落,像是有誰跟著把他的心拿走了一樣。本來已經百般安排,準備在訴訟的空隙,親自送夏汐赴歐洲,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訴訟日期日方突然單方提出更改,他還是錯過了。
***
國際航班頭等艙。
「前方遭遇氣流,會有顛簸,請各位旅客繫好安全帶。」聽到廣播,夏汐微有些緊張,胃部開始有點不適,手,輕輕放在心口,勉強按壓著。因為懷孕,隆起的腹部剛好頂著胃,這一會兒,飛機的上下顛簸讓她的難受勁兒又上來了。
之前,她的孕吐很厲害,幾乎吃什麼吐什麼,連喝水都會吐個乾淨,所以孟凱寰堅決不同意讓她在這期間赴歐,後來孕吐輕了,孟凱寰又要準備跨國訴訟,赴歐的事兒再次耽擱下來。這次,要不是一個叫張暉的醫生幫忙聯繫好了診期,恐怕還會再次拖延下去。她可不想等到孩子出生了,連對這個孩子的一點回憶都沒有。
只是,頭一次坐飛機的她,對空中的顛簸還真是不適應,胃裡好像堵了什麼直想吐,喉嚨裡咕嚕作響。
「給。」旁邊高大俊挺的玄衣男子遞過來一個紙袋,她看也沒看接下,「多謝。」
這個人從她一上飛機就似一頭黑豹盯著她,眸光晦澀、偶有熾熱,雖沒拿正眼看他,可是她可以感覺到那裡面有不經意的傷痛,偏他又坐在靠窗的位子,投下的陰影,像一片深沉的海,讓她無處逃遁,很不舒服,原本不打算和他有任何瓜葛,只是,身子太笨根本無法彎腰取紙袋,便沒那個力氣再去耗什麼。
接過紙袋,闔眼倚到靠背上去。
看著旁邊的她臉色蒼白,南宮宇的心像被誰揪著,約定了要去見張暉,再做最後的取證,不想,竟意外看到這個女子,和自己同一班機同一艙,還恰好坐在自己旁邊。見她的第一眼,有太多的驚喜,彷彿世界的所有鮮花為他開放,可是,她眼中的茫然無物,如利刃劃痛了他的心——她根本已經忘記了他是誰。
自手術後,與她再沒見面,因為她中毒顯然是還住在南宮大宅時候發生的事兒,便與孟家心照不宣,由他全力去調查。而且,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居然中毒讓她攤上了最壞的一種可能——全盤性失憶。所以,他一直也拒絕去打聽有關她的一切。之前,就算恨,她心裡至少有他,這會兒,在她眼裡根本已成了一個陌生人,這樣的結果,他從未料到該如何面對。
不成想,再怎麼逃避,老天不允許你逃,明明昨天已經訂好航班,突然晚上張暉說臨時有事要到南非去一趟,這才改成今天這班。
然後,就這麼意外的遇到了。
幾個月過去了,彷彿已經滄海桑田,再見到她,彷彿只如初見,心有了說不清的悸動,特別是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那種感覺,很奇妙、很窩心。
還記得她緊急入院的那天,醫生詳細檢查後,說她懷著孩子時,心頭倏然燃燒起一小簇希望的火焰,他壓抑著緊張的心跳去問張偉年,在知道事情真相的剎那,心空頓時漫天焰火,璀璨繽紛。竟然,他的孩子還在!屬於他與她的孩子,連結他們童年誓言的孩子——「這一輩子,我只娶你作新娘,這一輩子,我只要你為我生寶寶」。
現在,這個孩子就在這裡,孩子的母親也在這裡——就在他的身邊!曾經以為天涯,現在咫尺,觸手可及。
心裡倏然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這是一趟一家三口共同的旅程,是老天對他的彌補。
「需……需要毯子嗎?」 看著她蒼白的臉,他緊張而又笨拙地問,心底那份想要討好的心情,竟讓他有些口吃 。
不是說上流社會的人都很冷漠嗎?身邊這個人還真是又無禮又多事,一直盯著她看不說,還三番四次無事獻慇勤,夏汐有些反感,但是胃部的不舒服還是讓她從鼻腔裡逶迤出一串鼻音。
摁亮呼叫燈,漂亮的空姐很快走過來,優雅得體,傾身微笑,聲音如所有同行般甜美溫柔:「南宮總裁,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
「取條薄毯過來。」南宮宇音低沉,沒什麼溫度,似乎這樣吩咐別人做事是天經地義,連聲謝謝都沒有。
「好的。」空姐倒不介意,仍然一派風生水起,微笑頷首,優雅如一條搖曳生姿的鳳尾魚,轉身離去。
南宮……
彷彿被什麼細密地紮在心上,心尖一陣微弱的疼痛,夏汐蹙眉側首看去,逆光中的這個穿著玄色西裝的男子渾身充滿壓迫人的力量,眼底沉暗如最濃的夜色,眸光卻犀利如刃,一看就知道是慣於發號施令的男子。
只是,直覺那雙比暗夜還要深沉的眼睛需要迴避,裡面太多的複雜有讓人沉淪的魅惑。
收回目光,突然一陣抑制不住的胃酸自腹中湧起。
和孕吐完全相似的感覺,也許就是孕吐,被高空不穩定的氣流再次喚起,無力的虛弱感襲來。
忽然飛機一個猛烈的顛簸,剎那間的本能讓她伸手護住自己的腹部,頭卻猛地順著慣性往前撞去。
孩子與自己,母親永遠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孩子。
擔憂,
卻也決然……
她閉上眼睛等待著那個可能會很痛的碰撞。
可是……
沒有痛,甚至連碰撞也沒有,只有額頭處一掌溫暖。
倏然睜眼,是身邊的男子用自己修長的手臂擋住了她的額,手背向外,掌心向裡,急促間,衣袖生生被劃裂一道長長的口子,刺眼地露出裡面麥色的肌膚
「怎樣,有沒有傷著?」南宮宇黑如墨玉的眼睛凝滿太多關切,緊張的表情好像他是她的什麼人似的,根本無視自己昂貴筆挺的西裝已經撕裂。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關懷,讓夏汐有短暫的怔忡,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渴望過這樣相似的溫柔,可是……
「哎喲……」夏汐忽然摀住腹部,弱弱叫了聲。「怎麼了,哪裡痛?」驚得南宮迅速收回放在她額上的手,乾淨利索地挑開安全帶,滿臉惶恐蹲到她身邊去,清晰無遮的擔心和恐懼,竟然比她的還要濃烈。
這樣的關注倒讓夏汐有些意外和尷尬,「是寶寶踢了我一下。」輕輕安撫了一下胎兒,一點酡紅飛上雙頰,「這位……南宮先生……飛機還在顛簸,您還是回座繫好安全帶吧,謝了。」看著他高挺的身子,圈在兩排座椅中間,還真是有些憋屈,夏汐指了指座位,示意自己無礙。
一個閃神,聽到對他的稱呼,濃濃的失望自南宮宇臉上長長劃過,雖然早已知道她的失憶,可是真的就這麼被她徹底遺忘了,心還是被什麼銳利地刺痛。
只是……
是寶寶在那裡踢她了麼?為什麼會這麼調皮呢?
緩緩起身,看著她隆起的腹部,眼神不由自主地放緩、放輕柔,那裡,有個小生命,屬於他們共同的小生命。曾經被他差點遺棄的生命,此刻是那麼倔強而又富有生氣地在炫示著自己的存在……
從未有這麼一刻,生命會成為讓他感動的理由,眼眶有要流淌出什麼的酸澀。他很想像電視裡肥皂劇的男主角那樣,趴在那高高的隆起處,幸福地聽著生命的悸動,留戀而又專注。
被他那樣奇怪的目光看著,夏汐有些不悅,剛好空姐送來毯子,便接過來,警惕地蓋好,擋住他熾熱的目光。
「南宮總裁您的衣服劃破了,需要更換嗎?」空姐眼尖地看見南宮宇裂開的袖子,訝異卻不失禮貌地提醒,飛機上常年給浩天備著一間專用vip,裡面有一些必需用品。
南宮宇收回目光坐回去,繫好安全帶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短暫的幸福,咫尺的距離,他只想安靜的守護,這一刻,他哪裡也不想去,只想安安靜靜地呆在她身邊,守護著童年的夢、守護著他的孩子。
空姐點頭,溫柔離去。
夏汐靠在椅背上不再理他,閉目養神,因為氣流穩定了,飛機不再顛簸,胃裡不舒服的感覺也漸漸輕了……
飛機再次緩慢爬升,離中國越來越遠。
一路上,南宮宇一直保持著同一姿勢,側身看著夏汐,只是目光時而掠過她的臉龐,彷彿在流連一處讓人不捨離去的美景,時而深沉地凝在她隆起的腹部,暖似溫泉,深沉濃烈。
當飛機最終在歐洲布拉格機場降停的時候,南宮宇率先一步起身,再次摁亮了呼叫燈——
謝謝好久好久會滴包包,~(≧▽≦)/~。今天發的有點晚,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