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收起最後一絲霞光,密密麻麻的星星帶著特有的光彩開始爬上藏青色的天幕。
看似平靜的一天就這麼過去,夜色已至,彎彎的月亮,像一朵白色的梨花,寧靜地開放在夜空中。
夏燼塵一身墨色錦袍坐在案桌前,沒有看桌上的地圖,而是看著那張已是空空如也的床,深歎了一口氣。
拗不過她,覓月執意要他給她安排一座單獨的營帳,而不是和他在一起,她說:我們的關係,不該住在一個營帳。
她說這話時眼中的堅決讓他心痛,但是,他答應了,因為,他開始試著放下身段,來尊重彼此的愛情,尊重她的想法。
思緒回到桌上的地圖,被南宮傲囚禁的幾天,他的士兵在戰場上已經處於劣勢,現在如何轉敗為勝,是當前的關鍵,而那個利用覓月來協囚自己的男人,他一定會讓他十倍奉還。
一陣翅膀啪啪的聲音在營帳外響起,接著又傳來熟悉的咕咕聲,夏燼塵嘴角上揚,起身將停留在營帳外的信鴿抓進來,如水的效率向來都是這麼快,子沐的身份,很快就會知道……
綁在鴿爪上的字條展開,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奇怪的卻是,沒有夏燼塵想要的答案,而是這樣的一句話:東窗事發,接我回去。
夏燼塵猛的一驚,如水的身份被發現了?想來上次救我,上官如夢會出現,也是她出了一份力的,想到上官如夢,夏燼塵不禁有些內疚,她的姐姐也因他而死,不能再把她留在敵人營帳,雖然,他知道她是聰明的人,暫時不會有危險,否則也不會有機會給他送信,但是,他還是決定把她接回來,不為別的,他欠上官如夢的,他也該還,她為他如此賣命,他該保她周全。
拿起筆也回了一張字條,上書:一日之後。卷在鴿爪上,放飛之後,調集了幾十名死士,吩咐好他們要救的人和注意的事情,自己便可靜待佳音。
只是心緒卻總不在上面,那個不明身份的男子似乎很眼熟,似乎跟洛焰關係也很好,他的存在,總讓他有些隱隱的不安,他決定,親自去會一會他。
營帳一排排整齊地都點著燭火,月光撒在上面,像是一塊塊閃閃爍爍的碎玉。
夏燼塵走到子沐的營帳,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很顯然的,他是去了覓月那裡。
心中掠過一絲不悅的情緒,加緊了腳步去到覓月營帳,還未進去,就聽見裡面的歡笑聲,心中有些酸味,他們的關係,真的很好。
「覓月,跟我回去吧?他不適合你,你知道的。」營帳裡的兩人相對而坐,子沐給覓月講了兩個笑話,看時機差不多,就問出了這句話,或者說,這就是他來找覓月的目的。
「嗯?」覓月有些迷糊,「你叫我跟你回去?回哪裡去?回南紹國軍營繼續當公主嗎?南宮傲不會放過我的。」此時的她,自己也很迷茫,她想等傷養好了,她就離開,可是去哪裡呢?天大地大,夏月國和南紹國都沒有了她容身之處。
「不是,我跟你一起走,我都打算好了,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把你往皇宮裡推。」子沐看著她,抱歉地說道,他恨自己把她帶入了皇宮這個深淵,讓她成為兩國戰爭的棋子。
「可是……」覓月低下頭,不再說話。
子沐明白她所想,經過上次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資格再對她說愛,那份他自認為發乎情,止乎禮的愛情,他已經玷污了。
「我不是要你跟我在一起,只是,我們一起走,上次的事……」子沐欲言又止,彷彿是經歷過了很大的掙扎,緩緩地,堅定地說道:「讓我對你的以後負責。」
覓月看了看他,想來,他還是很自責的,「那件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變成負擔,是我自願的,你明白嗎?」
「我明白,你是自願救我,但是……」
「沒有但是,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
一直在外,聽著兩人對話的夏燼塵越聽越糊塗了,他們在說什麼?那件事?不好的預感籠上心頭,他終於按耐不住,撩起帳簾走了進去。
屋內的覓月和子沐頓時停下了話語,看著他臉色鐵青的進來,子沐很快明白他們剛才的對話他十有八九是聽到了。
夏燼塵看著頓時不出聲的兩人,似乎是自己的到訪破壞了他們商量秘密,不免心中更加不悅,這個男子顯然已經喧賓奪主了。
兩人起身都沒有行禮,而是看著他,等著他說出此行的目的。
夏燼塵一看兩人這麼默契,走到子沐身邊直視著他,「你剛才說要帶我的皇后走?」霸道的語氣開口,特意將皇后兩字咬的很重,就是要提醒他她的身份。
子沐也直視著他,捕捉到他褐色的眸子閃過危險的氣息,並不在意,而是帶著嘲諷的意味,笑道:「皇后?夏月國皇后不是已經宣告天下病逝了嗎?」
「那又如何?朕說她是,她便又是了。」
「是嗎?可是覓月,好像並不樂意!」子沐慢悠悠地說道,否定了他一相情願的想法。
夏燼塵眼睛從他身上轉移開,繼而看著覓月,不怒反笑,「就算是這樣,覓月她也不願意跟你走吧?」
「夠了!」覓月看著兩個人爭風吃醋的舉動,只覺得好笑,「我不是任何人的,我只屬於我自己,你們不要再吵了,讓我安靜安靜。」
兩個男人頓時不再說話,似乎都陷入沉思當中……
而他們想的卻是一樣!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兩人對視了一眼走了出去。
覓月卻疑惑於他們突然如此冷靜,像是醞釀了什麼陰謀。
正值盛夏,夜晚的風吹在兩人身上,多了一份清爽。
夏燼塵看著子沐,嘴角微揚,笑得鬼魅,褐色的妖瞳攝出邪惡的光彩,「我們來個了斷,如何?」
子沐也看著他,笑得瞭然,清冽如雪的眸子泛著寒光,道:「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