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坐在營帳內,眼裡都掠過那麼一絲淒涼,沉默把他們全部吞噬,靜靜地,只有輕微的呼吸聲,卻顯得如此深沉。
覓月起身,默默地走到桌邊拿了藥瓶走到夏燼塵的身後,看著他背上深深淺淺的傷痕,深呼吸了一口氣,道:「我給你上藥,你把衣服脫了。」
夏燼塵也不回話,只是默默地把衣服脫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觸目驚心的傷痕佈滿了整個背部,覓月走近,看著肩胛上那道箭傷,幾乎已經潰爛,頓覺鼻子微微發酸,強忍著想哭的情緒責備道:「傷口已經惡化了,你怎麼之前不上藥呢?」
夏燼塵聽著她略帶哽咽的聲音,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道:「現在上藥也是一樣的。」
覓月將藥粉灑在他的肩上,夏燼塵感覺自己肩頭夾著微涼傳來一陣微痛的觸感,順著傷口周圍輕輕劃著圈圈,散藥之時,指尖卻帶著滾燙的溫度,讓他的背部有一陣酥麻的異樣感。
覓月感覺到他的背部在微微顫動,以為是很痛,手上動作更加輕柔,低首下去,輕輕吹在傷口上,卻讓夏燼塵背上酥麻的感覺更勝一籌。
忍不住地夏燼塵低哼了一聲,那低低的呻。吟,聽上去,不像是痛苦,倒更像是享受。
覓月有些疑惑,看了看他的臉,完美無暇的俊色竟然有些臉紅,痛成這樣了嗎?
動作輕地不能再輕,溫柔地不能再溫柔,小心翼翼地把背上所有的傷口都敷滿藥,又轉而到他身前,看著他胸前一道道紅色的傷痕,有刀傷,有劍傷,而那些看不到的內傷,是她更為擔心的。
蹲下身,將藥撒在傷口上,手卻因為要抬起來使力而導致自己的背上的箭傷有些微微地牽動,覓月強忍著不說,只是默默地把一切做好……
外面,天色已微亮,初生的太陽正緩緩升起,孕育著無限生機。
折騰了一晚上,子沐和洛焰在各自的營帳內,整理了一番行裝,洛焰就來到子沐的營帳。
「方便進來嗎?」洛焰在營帳外問道,詢問的聲音竟帶著一絲緊張。
「嗯,進來吧。」子沐回答。
洛焰走進去,看到子沐正在用清水擦拭自己衣擺上的泥濘,認真的樣子,讓人心潮湧動。
「坐。」客氣地請他坐下,自己把毛巾疊好,也坐在石凳上,倒了兩杯茶,道:「承蒙這次洛公子仗義出手,覓月才得保安全。」
洛焰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回應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對你來說,可能是小事,但對我來說,卻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知道,所以,我才去救人。」洛焰笑著回答,漆黑的雙眸直視著子沐,他兩道彎彎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漣漪,像是有化不開的愁緒,他的想法,他怎麼會不瞭解。
「你知道?所以你去救人?」子沐有些不解了,他一直好奇的是,這個謎一樣的男子,為什麼會對他們的事這麼盡心盡力,甚至甘願冒險,是為了覓月,曾經他也懷疑過,可是,他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他對覓月有任何男女之情,還是,他隱藏的太深?
洛焰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臉上的笑意更是深不可測,緩緩道:「你放心,我對覓月沒有任何非份之想。」
這樣一來,子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歉意地看向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係。」洛焰答得爽朗,「像覓月那麼特殊的女子,確實很招人喜歡,我也很喜歡她,但絕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
他坦坦蕩蕩的回答,讓子沐頓時放心不少,反而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了。
「謝謝你。」簡簡單單三個字,兩個男人之間亦能明白情意有多重。
「你我之間不用客氣。」曖昧的話語說出口,洛焰頓時覺得有些不妥,兩人之間本不算太熟,這樣一來,不禁讓他窘地有些臉紅。
子沐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只當他是救過覓月兩次的恩人,感激不盡。
「你打算接下來怎麼做?」洛焰問道,化解剛才的尷尬之語。
「什麼怎麼做?」
「南宮傲叫你來查這件事,現在查到了,覓月和夏燼塵都逃了出來,你打算怎麼回去覆命?」
子沐心中驚歎於他居然什麼都知道,臉上卻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淡淡道:「覆命?夏燼塵,會不會放我回去還是個問題。」
「怎麼?當初竟然敢來到這裡,就應該有放手一搏的打算,如今,害怕了嗎?」洛焰字字珠璣,窺探著他的心緒。
「害怕?」子沐豪不在意地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接著眉頭緊皺,正色道:「我害怕的,是怎麼帶覓月走,夏燼塵不會這麼輕易放手。」
帶覓月走?這次輪到洛焰驚訝了,本以為,他看到覓月和夏燼塵相擁那一幕會死心,可是他現在居然還要帶她走,覓月愛夏燼塵,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會願意跟你走嗎?」挑釁地話語帶著不屑的語氣,暗示著他不要一相情願。
「她會!」子沐答地肯定,「你不瞭解她,夏燼塵不適合她。」
「那麼你適合?」似乎是著急了,洛焰的話脫口而出。
子沐被他問得微微有些愣住,他真不明白這個男子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越界的話,他在激動什麼?
站起身來,看著營帳外,微歎了一口氣,「這個答案,只有覓月知道。」子沐淡淡地回答,語氣中沒有一絲波瀾,似乎,對於他先前的那一幕,確實是起了作用,他,已經沒有從前那份自信了。
洛焰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略顯單薄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寂寥,那種孤寂感,讓人心疼。
「如果你要帶覓月走,恐怕就不容易了,她現在受了傷,根本走不遠。」一字一句提醒著他,雖然他知道,他甘願為她冒險,雖然他知道,到時候,恐怕自己會心軟相助。
「是,所以我要等,等她的傷養好了,我再帶她走。」彷彿已經是計劃了一切,子沐說地波瀾不驚,但他自己是最清楚的,在敵人的營帳等,這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