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妹帶了一些簡單的行李,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條就回到了她媽家。
「媽,我回來了!」
「進來吧!」朱媽媽見朱小妹手上提的包包,就立刻明白了什麼。
朱小妹將行李放進房間裡,然後從冰箱裡找了一冰水,一個勁兒地喝起來。
「要吃什麼?」朱小妹問。
「都好。」
朱小妹繫上圍裙,就到廚房裡忙碌去了。朱小妹隨即也走進廚房,幫媽媽的忙。
「你出去看電視吧,我自己來就行!」朱媽媽將朱小妹往外推。
「我就想幫幫你,站在你旁邊。」朱小妹有點委屈地說。她的心已經掏空了,她就想有點事兒做,有點事兒忙,哪怕天天跟在媽媽身邊也沒關係,至少旁邊有個人。
沒過多久,這飯就端上了桌面。
「哇,這麼多菜啊,好香哦!」
「瞧你瘦成這樣,多吃點!」朱媽媽夾了一塊紅燒牛肉給朱小妹。
「媽,您也多吃!」朱小妹夾了一塊青菜給媽媽。
「好好好,我自己來!」
朱小妹將媽媽夾給她的紅燒牛肉送進嘴裡,「真的好好吃哦,還是媽媽做的飯香!」
「呵呵……」朱小妹樂呵呵地淺淺一笑。「多吃點,多吃點!」
朱小妹慢慢地挑著碗裡的飯。
一連幾天,朱小妹都是變戲法似的說著誇獎媽媽的話。朱媽媽一個人靜靜地在廚房裡忙碌著,她不讓朱小妹進來。她知道是想討她開心,她也知道她不開心,她心裡都明白,只是不說,假裝不知道而已。
無聊的時候,朱小妹會站在窗邊,極目遠眺。一站就是一下午,不看電視,也不說話,就只是發呆。發呆,發呆,發呆,思緒飄飛。抬起頭,天空很藍,很乾淨,白白的雲朵,如一團輕盈潔純的棉花般柔軟,偶爾飛機從天空飛過會留下一條長長的大刀闊斧的尾氣,如船尾濺起的浪花,偶爾也會有成群的小鳥從頭頂飛過,聽著它們喳喳地叫著,似乎是在召喚它的同伴加油,又似乎是想引人注意,可誰又會去關注它們?朱小妹靜靜地凝望著天空,目光幽暗憂傷。
有時候也會想某些陳年舊事兒,一些人,一些物,一些景,是是又非非,人前又人後,忙忙又碌碌,觸情傷情,睹物思人……近了,遠了;靜了,吵了;淨了,髒了,盡了,少了,禁了,完了……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抵不過時間的考驗……
風,輕輕地吹著,拂面頓生涼意。可在朱小妹看來,風力剛剛好,吹得繚亂,吹得人清醒,吹得心冷咧……頭髮被輕輕地吹走,在空中輕輕地飄飛著,朱小妹卻了絲毫不去理會。
一連幾天,陳子俊連一個電話也沒有。看來,真的是她自做多情了,真的是她一廂情願,真的是她天真傻氣,她怎麼可以高攀上他呢!朱小妹笑,笑得心裡發冷。
這邊,一回到屋裡,面對偌大的空蕩蕩的房子,冰冷的牆壁,還有那發霉的空氣,陳子俊就感覺不舒服,胸悶。陳子俊費力地撥下領帶,敝開衣襟,露出好看的肌肉。朱小妹在家時,他一直都是一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樣子;朱小妹離開後,他連人模狗樣衣冠禽獸都不是。
口渴,想喝東西。打開冰箱,水喝進嘴裡渾然無味,他就拿酒,一杯又一杯,家裡安安靜靜的,靜得沒有一點聲響,連呼吸聲沒聽不見,似乎屋子裡一直都不存有過人。朱小妹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現在的這種樣子的,陳子俊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成了現在的這副臭模樣。她一走,他的心也跟著走了,已經不在他身上了,她現在在做什麼?吃了沒有?睡得好不好?天冷有沒有加衣服?有沒有好好吃飯?所有的問題都在他的腦海裡轉悠。可他不敢,不敢給她打電話。曾經在李玉婷那麼狠心地離開他時,他就在心裡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愛上女人了。女人都是騙了,女人都會背叛,女人都會離開他,所以他不要愛上別人。
可是,她走了就走了,為什麼連空氣也不放過?這屋子裡的空氣,四處都殘留著她身上的芳香,他不要呼吸了;可為什麼鼻子不聽話呢,一股腦兒地吸氣,吸氣,將她的芳香都吸進他的肺裡,至少那是她的味道。陳子俊無力地盯著天花板,那天花板上到處都是她燦爛的笑容,為什麼這個屋子裡到處都是她的氣息與笑容,陳子俊無力地閉上眼,可眼睛卻怎麼也合不上。
不知是喝得太急,還是這酒太過濃烈,他的胸口隱隱作痛,真的好疼好疼,疼得他快要無法呼吸,疼得他合不上眼,疼得他的眼睛溢滿了她的影子,他看見她緩緩地走到他的面前,面露微笑,整個世界立刻燦爛起來了……
陳子俊醉意朦朧,迷迷糊糊中,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喂!」朱小妹從床頭櫃邊拿起不斷振動的手機,望著手機屏幕上寫的手機號碼,她按下綠色鍵,然後輕輕地貼在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終於聽到你的聲音了!」陳子俊打了一個酒嗝。
電話這端,朱小妹沉默無語。
「我想你,很想很想。」陳子俊說得很慢,卻充滿深情。
「嗯。」聽到這句話,朱小妹心裡有些感動。朱小妹摀住嘴,她聽到這句話時,淚水悄悄地從眼角滑下。
「你想我嗎?」陳子俊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嗯。」
「我要見你!我有話要對你說。」 也許是因為喝醉酒的緣故,陳子俊才敢說出這番話來。他的聲音變得急促而焦灼起來。
「嗯。」朱小妹不知說什麼,只得輕聲說嗯。因為,她也十分想見他。
不知過了多久,陳子俊又打了一個電話給朱小妹:
「我要見你,很想很想。」
「嗯。」朱小妹聽到他之前的打的酒嗝,所以只當他說的是夢話,便沒當真。
「你開門!」
朱小妹連鞋子都沒穿,就握著手機跑出去開門,一開門便看見陳子俊鬍子叭叉地站在她的面前。朱小妹驚慌未定,她以為他只是跟他開玩笑,但哪怕是他跟她開玩笑她也想抱著一絲希望去試試,沒想到他真的站在她的面前,滿身酒氣。
「朱小妹!」陳子俊見到笑,輕輕地笑了一下,然後全身向她撲倒過來。
朱小妹緊忙抱住他沉甸甸的身子,真的好沉啊。沒事兒,幹事兒要學著別人喝酒嘛,再說了他酒量不是一向很好嗎?怎麼會醉。朱小妹噘著嘴,憤然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然後喊來媽媽,兩人緩緩地將他拽進屋裡。
翌日醒來,頭痛欲裂。陳子俊用力地按住額頭,不由地摸到了頭上貼放著棉巾。陳子俊正準備起身,正好朱小妹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小碗走了進來,「不要動!」
朱小妹將碗遞到陳子俊的面前,「喝了吧,頭痛就會好的!」
陳子俊將信將質,但還是一把接過,不由地問:「這是什麼東西?」
「酸湯!」
陳子俊喝了一口,不禁皺起眉宇:「怎麼這麼酸啊?」
「不是說了是酸湯嗎?不酸怎麼解酒嘛!」
「不喝,太酸了!」陳子俊放下碗。
「你這人怎麼這樣,一點也不尊重人家的勞動成果!」朱小妹嗔怒。
「你熬的?」陳子俊認真地望向朱小妹。
「熬了好幾個鐘頭呢!」
聽到這句話,陳子俊還甚為滿意,他眉宇皺起,一口氣就喝乾了。
「真酸!」陳子俊擦了擦嘴角。
「來,獎勵你一顆糖果!」朱小妹剝開一顆糖果,送進陳子俊的嘴裡。「甜吧?」
「嗯,甜!沒你笑得甜!」
「呵呵……」
陳子俊望著朱小妹可愛調皮的樣子不說話。
「對了,你昨晚有話要跟我說,到底是什麼?」
「我昨晚對你說了什麼嗎?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正想問你,我怎麼會在這裡呢!」陳子俊漫不經心,朱小妹聽這到句話真是氣得半死,枉費她照顧了他一個晚上。
「你自己玩吧,我不陪你了。」朱小妹冷板著臉,起身準備出去。
「跟我回去吧!」陳子俊趁機一把抓住朱小妹的手臂,柔聲對她說。他的目光真誠而認真。
「不回,這裡才是我的家。」
「吃早餐了!」朱媽媽沖朱小妹的房間喊道。
「吃飯了!」朱小妹起身出去。
待朱小妹走到房門口時,陳子俊對著朱小妹清瘦的身影急忙說:「我需要你!」
「還需要水電空氣,明月彩霞呢!」朱小妹一邊向上前一邊說。
「我喜歡你,真的喜歡!」陳子俊匆忙追了出來,一把抓住朱小妹的手臂,用力一拉,朱小妹便被這力度給扭轉過來,正視著陳子俊。
「你還喜歡阿貓阿狗,劉若英林志玲呢!」朱小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尖刻。話一說出口後,她有點後悔了,但話已經說了,無法挽回,她也只得伸著脖子上。朱小妹依舊面色難改。
「一大早,你們倆這是怎麼了?」朱媽媽端著牛奶三明治上來。
「我先走了!」陳子俊深深地凝望著朱小妹那嚴肅認真的面容,起身離開。他本想,他本想,不管她怎麼樣回答,他都沒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居然會被她……他真的無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也無法理解她對他的態度。
朱小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裡堆起的城堡早已坍塌,而好也只剩下空蕩蕩的軀殼而已,乾巴巴的,就像一堆死沙。
「真不知道你們這是在玩什麼?還愣著幹什麼,快追呀!」朱媽媽見陳子俊生氣地走掉,還有朱小妹無力的樣子,心痛不已,她大聲地衝著朱小妹喊。
朱小妹抹了一把眼淚,焦灼地往外跑,卻被朱媽媽一把叫住,「回來,帶上這個!」說著,她擰起陳子俊的外套,遞到朱小妹的手裡。
「媽!」朱小妹又快哭了。
「快追去吧!」朱媽媽眼角含哭,緩緩地坐在桌邊,摀住嘴,默默哭泣。
朱小妹追下樓,卻見四周並沒有陳子俊偉岸挺拔的身影,他該不會是坐出租車回去了吧?可這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呢,朱小妹仍舊不信,她一邊焦急地跑,一邊環顧四周。
事實上,陳子俊並沒有坐出租車,直到他下樓,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帶錢。窮困潦倒,失魂落魄,應該是最好形容他現在的詞語了吧。陳子俊輕輕一笑,仍舊漫無目的地走著。
只見眼前閃過一抹熟悉的身影,朱小妹氣喘吁吁地停下,大聲地衝著他的背影喊:「陳子俊!」
陳子俊停下腳步,但並沒有回頭。
「你的外套不要了嗎?」朱小妹緩緩走近,將外套遞給他。
「我多得是,不要了!」陳子俊淡淡。
「有錢就了不起呀!」朱小妹憤憤不平。
「如果你沒事兒,我先走了!」陳子俊依舊恢復他以前的那副冷峻的面容,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
「……」陳子俊淡淡地望著她。
「你剛才說,你喜歡我,我收下了!」沉默了幾秒,朱小妹緊咬著唇,停頓了一兩秒又說。
陳子俊冷冷地望著朱小妹,依舊揚長而去。
朱小妹愣愣地望著陳子俊決絕削瘦的身影,胸口疼痛得厲害,也許真的要失去他了。可她真的不想失去他,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如果再不說,恐怕以後也沒得機會了。也許是陳子俊的堅決召喚出了朱小妹深埋內心的那個自己,朱小妹大聲地衝著陳子俊的背影喊:「我愛你!」
聽到這句話時,陳子俊不管怎樣也挪不開步了,停住腳步,一向強健堅硬的身體有微微的顫抖,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陳子俊轉過身,猛地朝朱小妹走來,緊緊地把她擁在懷裡,心裡感動得不塌糊塗。這句話他沒說,一直都不敢說,今天居然在她這裡聽到了,他真的被她感動了,太感動了。陳子俊緊緊地抱住正在哭泣的朱小妹。
「謝謝你,真的謝謝。」陳子俊放開朱小妹輕輕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花,「別哭!」
「我一直在等,一直都在等你說這句話。為什麼你就是不說,為什麼你非我要講出來,為什麼?」朱小妹緊緊地抱住陳子俊,淚流不止。
「你終於回應我了!」陳子俊輕輕地吻了一下朱小妹的額頭,心裡溢滿了感動與幸福。
「可女生都喜歡被當作唯一的。」
「我已經說了喜歡你了,你還不滿意,我以為你的心在不我這裡。」
「那我要你說一句『我愛你』!」朱小妹抬起眸,天真無邪地望向陳子俊。
「嗯。」
「說啊!」
「你不是已經說了嗎?」
「我要你說!」
「我愛你!聽到了嗎?」陳子俊俯在朱小妹的耳邊,柔聲說。
「聽到了!」朱小妹歡喜的笑著。那一刻,她真的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