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射出憤怒的火花,她急促地呼吸噴到他的臉上。
——這種情況似曾相識。
三年前,當他強留下她,做他一個月的禮物,她也是這樣的怒不可遏。
他的眼光變得迷茫。時光好像輪迴了,他的心情和三年前一樣,充滿了內疚,心疼,還有眷戀……可是,他不會改變心意。他不會讓她的小腦袋裡想著會有期限這樣的事,他和她的糾纏,怎麼可能有期限?
二人僵持著,譚春風歎息著說:「可盈,你好好想想,那天,你說期限的事,我並沒有答應你。」
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為什麼不能仁慈一點點?她的怒火化為深深的絕望。
她用力推開他。
「對你,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她疲倦地說:「你答不答應我都要走,我現在就走!」
「你不能走。」
「剩下的工資我不要了,放在這個冰冷的公司做貢獻吧。」她轉過身,就要離開。
「不光是工資的事,還有一些更重要的原因,你不能走。」
王可盈冷笑道:「可笑,還有什麼重要的原因?」
譚春風臉色一整,他說:「你和公司簽有勞動合同,你屬於公司高級行政人員,你的離職必須在一個月前申請,因為你職務的特殊性,你必須在離職前這一個月,帶一個新手出來好接替你的工作。否則屬於違約。你的貿然離開會嚴重影響到公司的機體運作,要承擔嚴重的違約責任。」
他的話令她一震,略一思索,她道:「我有將近一個月的工資沒發,還不能去抵消這個違約責任嗎?」
「一般的職員沒問題,可是你,不行。你的職務在公司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所以一定要嚴格按照離職程序來辦。」
「你的意思是說,我要離職至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才辦得到?」
「不錯。」
王可盈冷笑道:「如果我現在就走呢?」
「王可盈,我是學法律出身的。你的離開對公司的影響程度可大可小。你如果不聽我的話,我有的是方法留住你。基本上,我會先向勞動仲裁機構提交仲裁申請,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解決結果,我會訴諸法院。這場官司打下來決不止一個月的時間。所以你要想好。總之,你一時半會都走不了。」他說。
像是一桶冷水澆到她的身上。王可盈呆呆地看著他,她想起剛才所受到的羞辱,她怎麼可能還在這裡呆上三十天?
老天!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留下來,可盈。」譚春風溫和地說。他看到她絕望的表情,他開始深深地不安。在業務部她受到了什麼樣的打擊?她整個人好像要垮掉。
他卻不能容許自己心軟,只要一答應她,就很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他只能恫嚇她,以這種方式留住她。
「可盈……」他想安撫她,可是她眼裡的寒光讓他一凜。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光,冷到極致,真可以讓人不寒而慄!
她退了出去。她冷冽的目光到最後都不曾放過她,直到看不到。
王可盈呆呆地站在自己的辦公室,她感到已經無路可走。
她和譚春風的故事,始於生日禮物,也止於生日禮物。
兩次屈辱的生日禮物的經歷。第一次,她受住了,因為有譚春風無微不至的愛。這一次,她以為自己受得住,可是,她找不到支撐點。她已經失去了愛,失去尊嚴,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她感覺自己要被壓垮了。
為什麼不聽王珊的勸?
為什麼要來這兒受辱?
難道就為了譚春風的一句話:這是你欠我的,你必須還?
她可以給他所有,她願意。
可他的心就像是一塊鐵,完全沒有溫度。完全不會有反應。
她做得越多,就會傷得越重!
現在,她已經累了,已經垮了,已經絕望了……
她感覺自己就剩下了一個軀殼。
這個軀殼他要嗎?如果他願意要,她也願意給。
這只是個不再鮮活,不再有價值的生命,留下也是枉然。
這個軀殼是父母給的。
父母哥哥的微笑尚在眼前晃動。她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他們。
離開他們的自己好孤單,好緲小,好無能。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她愧對他們了。
眼下,汪雅琪口水的味道尚在鼻端,譚春風冰冷的恫嚇還響在耳畔……
她已經無路可走……
這一刻,她想到了死。
那樣,就可以輕鬆了,可以擺脫一切屈辱和痛苦……
「可盈,」譚春風走出來,說:「就餐時間到了,我去打飯吧,我幫你帶飯來,你先休息會。」他會幫她打一些好菜,這幾天她越來越見清瘦,這是他想到的能為她做的事。另外,他還要去餐廳看看有沒有業務部的職員,他要瞭解一下她上午在業務部到底遇上了什麼事。
可是她站在那裡,不言不動。眼中是冷冽的憎恨。
他聳聳肩。
他並不擔心。
緣分在輪迴。三年前,她對自己也是由憎厭到接受。
一切又會重來。
他離開她,朝餐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