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下班回家,在路上我看到了那種銅板,一個年青人拿著正在和一個中年女人說著,我忍不住停下來聽了,大致的意思是說他爸生病了,不得已拿出這傳家之寶出來換錢,希望這個女人能買下來收藏,這個女人拿出銅板左看右看,也不肯買,又來了一個人,他驚喜的看著這些銅板,說他樓上住著個收藏家,專門高價收購這種銅板,他建議這個女人和他合夥,從這個青年男子這裡低價買進,再在他樓上的那個收藏家那裡高價賣出,嘿嘿,」她冷笑著:「這種橋段和當年對付我媽的一樣。」
「當時的我熱血沸騰,我走過去說我想賺這個錢。當時的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一定要將這伙詐騙犯人贓並獲,繩之以法。雖然根據我媽當年的描述,這幾個騙子並不是當年那一夥,可是我想,這一定是個團伙,只要抓住這幾個,一定能破獲這個團伙。」
譚春風靜靜地聽,他在想這麼一個小女人在當時有著怎樣的勇氣去做這件事?她要面對的是幾個狡猾的罪犯,此刻在自己的眼中,她的雙肩是那樣的瘦弱,她怎麼可以承擔那樣的擔子?
「我提出來要看看那個收藏家,說要看了才放心,這樣才可以顯得逼真一些。然後,我說要去取錢,約好了時間交易,我一邊取錢,一邊給我哥打了電話,要他叫幾個朋友來,將這三個人在銀賀兩訖,證據確鑿的時候抓住,扭送去派出所。」她忽然停下來,輕輕搖了搖頭。
「失敗了?」他輕輕地問。這當然是必然的結果,要不然,她怎麼會變成他的禮物?他的心為她的故事深深地牽動著,甚至,感覺到了疼痛。
半晌,她才點點頭,歎息著說:「在我交錢,他給銅板的瞬間,我哥帶人一擁而上,抓住了他們,可是,卻忽然來了三輛車將我們圍住——我們反而被他們抓上了車。我一直不知道是哪裡出現了紕漏,為什麼計劃會失敗。你,想得出嗎?」她轉過身面對著他,忽然虛幻地笑了,她問了另一個問題:「春風,我美嗎?」
譚春風一呆。昏黃的燈光下,濃厚的夜色作為背景,她的美更是超凡脫俗。晶瑩的肌膚,精巧的五官,飄逸的長髮……「美。」他答。
「本來一直感謝父母給了我出色的皮壤,可是這一次,我厭惡這身皮壤。劉永成告訴我,我的美竟然是我們這次行動失敗的唯一原因。「
「他說,他們的少爺要過生日,需要一份生日禮物。他說老闆交待下來,這份禮物不光要極美,而且必須是身家清白的處子。他命令手下的弟兄,只要看見一等一的美女,全部要向他報告,那三個騙子在我去取錢的當口已經把我報告上去了,在我和我哥籌謀將三個騙子人贓並獲的時候,他們已經佈置好了等著我落網。」
「將我們抓到後,他一邊命人毒打我哥他們,一邊問我是不是處子。他說如果不是,就陪他和他的弟兄,如果是,就可以當少爺的生日禮物……從來沒有想過,人生的選擇竟只剩下了這兩個。二選一,我作了選擇,同時也開出了我的條件,我答應去做一份合格的生日禮物,不過要求他們放了我哥和他的朋友。」
譚春風想起了昨夜她的各種複雜隱忍的表現,不近女色的自己,藉著酒力,毫不憐惜地佔有了她,他的內心充滿了愧疚。
「本來以為,經過了昨夜,惡夢就會醒來,我和我哥就會回家。可是,因為春風的喜愛,禮物之期延長為一個月。」她淒楚地笑了:「春風,我的故事好聽嗎?」
譚春風憐惜的看著她,輕輕地說:「去睡吧。」他真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她看向牆上的鐘,已指到十二點。不知不覺,竟已這麼晚了。她聽到譚春風說:「你的房間已經佈置好了吧,去睡吧,放心,這一個月,我不會再傷害你。」
他的話,她能信嗎?
她看著他的眼,他星眸中的亮光忽然讓她感到安心。她靜靜走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靜靜躺到床上。
這個譚春風,是什麼樣的人?——他好像,不那麼壞。
她居然安心地睡了。
一個禮物,怎能有如此舒服的睡眠?
一覺醒來,天色已大亮。她打開門,看到譚春風正神采奕奕地正要出門。他看到她,笑了,說:「睡得好嗎?」
「嗯。」她點頭。
「我弄了點吃的在桌上,想你睡好,沒叫你起來吃,等下你看看要不要熱一下。我先去上班了。」他關門離去。
她來到餐桌前,桌上擺著一碟火腿煎蛋,還有一杯咖啡。她不由的想,這個譚春風是個怎樣的人?他並沒和他的父親生活在一起。他有正當的職業,正常的生活,看上去不像是個壞人。可是,他畢竟是這個詐騙集團中地位尊貴的少爺。
在他看似真誠的外表下面還隱藏著什麼?——不急,她有一個月的時間去發掘。她用不著害怕,畢竟,在她看來,最壞的事已經發生了。
她洗梳完畢之後,吃了譚春風為她準備的早餐,然後去對面的商場買菜。她精心挑選著菜色,譚春風雖然目前對她禮遇,不過她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月的時間,為了家人的安全,她會當好禮物。
中午的時分,譚春風打來了電話,說因為上班的地方較遠,他不會回來吃。要她自己吃好。
她應好,心想,一天大部分時間是自己一個人獨處,只有晚上應付他吃一頓,這樣下去,一個月的時間也不算難捱。她在心中冷笑:譚春風留下她一個月,就真的準備讓她這樣過下去?
可是,卻說不也為什麼,她始終設想不出譚春風猙獰的面孔。
日子平靜著,一轉眼過了三天。早上的時候,王可盈作好了早餐,兩人吃完後,譚春風提包出門前說:「今天晚上不用做飯,我們出去吃。」
「哦。」她一邊收拾一邊淡淡地應。
「去老頭子家吃,有事要和他談。」他看她一眼,走了。
她的心卻一跳。是的,她記得那天他留下她時和王媽作了承諾,說三天後會去找老頭子談。談什麼?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麼隱情?她的心中充滿了好奇。
他們父子不和?
這個念頭讓她變得興奮,好像真是這樣,要不,他怎麼不和自己的父親住一起?從他對父親的稱呼都可以看出,他叫他老頭子,不叫他爸,這就是一種明顯的敵意。不是嗎?自己怎麼這麼笨,一開始沒有察覺?
她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含著酒意說了這樣一句話:「老頭子的東西我不要。」應該沒錯,他不喜歡他的父親,他和他的父親不是一路人。這種認知一經確定,她忽然開心起來。
她開始期待晚上的飯局,她要確定自己的認知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