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天終是到來。
這一晚,天上的星星像鑽石璀璨閃耀,拱衛著一輪迷人的彎月,為普羅旺斯編制了一張最完美最絢爛的夜色之幕。
這樣浪漫的普羅旺斯之夏,正是薰衣草張揚鋪染至極致的季節,可空氣中那湧動著淡沁心脾的花香,卻並不是屬於紫色薰衣草的。那種香,像是一種引人追思的毒藥,無論是誰進入蒙氏莊園,都會被它拉入朦朧如幻的遐思中。
法爾曼恭敬地背手站立在蒙毅面前,優雅地躬了下身,“已經按照少爺的吩咐,從世界各地空運了最新鮮的花回來,現在已經全部點綴裝飾完畢。”
“很好。”蒙毅淡然地點了點頭。“岑雪茹也准備好了嗎?”
“是的,她也准備好了。今晚她看起來很開心。”
那個女人……
蒙毅面部的肌肉僵了僵,有幾次他看她柔弱退避的眼神,都讓他想起一個人——那芙爾,可,也許是自欺欺人,他不想再回憶起有關她的一切。
原因,很簡單,心給了誰,便無法再去更改,那個曾經讓他捧在手心呵護心疼的那芙爾已經退到了記憶深處,他的所愛,便只有蒙月一人而已。
“讓她到更衣室等候。”
法爾曼頷首,“好的,少爺。”轉身退出了裝飾典雅的書房。
挑開窗簾,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蒙毅密密地注視著古堡入口處,看著打扮成海盜、蜘蛛俠、水手、白雪公主、美人魚的貴族們微笑著走進莊園的大門。
心有絲失落,亦有些緊張。
那個活潑開朗的“令月蓉”,已經陪著令甫律在五分鍾前走進了莊園。
而他的月,還有那個辰亦離都還沒有出現。
狠狠捶了下玻璃,指間的血管清晰地綻露出來。距離舞會開始的時間只有五分鍾了,這五分鍾卻讓他像五十年那麼難熬。
一個月,已經一個月了。
他所要等待的應該到了盡頭,他的所愛應該在今晚回到他身邊。
他自信,他所做的一切絕然會讓她認出自己究竟是誰,他已經在心中埋藏了三千年的愛語也將在今晚對著她傾然而訴。
悠長的石道盡頭終於緩慢地出現一輛黑色賓利加長轎車,那是辰亦離參加宴會專用的車子。
他深邃的琥珀色雙眸緊緊鎖住辰亦離身邊那個嬌小卻倔強的身影,深情卻帶著微微的怒氣。
“月,無論是三千年前的尼羅河畔,還是現在的蒙氏莊園,能夠與你起舞並守候你一生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
揚起唇角,蒙毅緩緩地放下窗簾,邁動修長有力的雙腿轉身離開。
******
一路之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醉得熏人,仿若三千年前澈藍的尼羅河畔月光下的蓮花。
“亦離,是蓮花的香氣嗎?”蒙月側臉問向辰亦離。
“應該是。”
“普羅旺斯什麼時候種植了蓮花?”
“不太清楚……但這的確是蓮花的清香,很美很悠遠的味道。”
車子緩緩駛進了莊園的大門,仿佛某扇窗子後面隱藏著熟悉的影子,蒙月猛地抬起頭,望向那裡。黑暗中,那扇黑洞洞的窗戶宛若只是一塊沉默冷靜的巨石,無情地、冷漠地吞噬著所有映射到它上面的光線。
呵。到了現在,她依然還存在著幻想與奢望,癔念恍惚的似乎隨時她摯愛的比拉蒙就會出現在她眼前。微搖頭,掐著掌心,心痛地嘲諷著自己,那干枯皺黑的木乃伊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究竟要怎樣她才能死心?
“亦離,今晚所謂的賭局,是什麼樣子?”蒙月眸中漸漸冷了下來。
“不知道。我想象不出。你的選擇不會他,對嗎?”辰亦離不確定地偏過頭,望著她。淡月籠罩下的她實在太美,如水晶般的紫眸像是蘊著月華,憂傷的、冷漠的、決絕的,可……為什麼他的心空落的像要失去什麼。
“沒有人可以決定我的歸屬!我的愛,已經留在三千年前。”紫水晶的眸子映射出一道冷然的光芒。
握住她的手,宛若確定一種認可的存在,“月,請讓我守候你好嗎?”辰亦離的眼中湧著深深的情意。
蒙月唇角勾起一絲冰冷淒苦的笑,“亦離,我並不愛你。來這裡唯一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即使到了到現在,你也可以選擇退出,而不必顧慮我。”
“不!月,即使你不愛我,只要這一生可以陪伴你身側,亦是我的快樂。無論未來會面對什麼,我都無悔今晚的選擇。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等待你的回心轉意。”
蒙月閉上了眼睛,“何必那麼執著呢?”
“月,你又何嘗不是?”
歎息著,車子漸漸靠了邊。
辰亦離從車子裡扶下蒙月,讓她挽著自己的胳膊。
定了定神,抬起頭。
一片閃耀如月華的瑩光刺痛著她的眼睛,酸酸的、澀澀的,眼前有暈眩的感覺。
心驀然窒息般地停跳,呼吸仿佛被什麼奪了去。
一朵朵美麗淡雅的蓮花點綴在所有可以裝飾的地方,每一片花瓣都精心地圍覆一圈細若牛毛的冷光燈,宛若月光下一朵朵水晶之蓮在夢幻的世界裡綻放。
是巧合麼?
是意外麼?
普羅旺斯最美的,該是為全世界人稱道的薰衣草,為何今晚偏偏要以蓮花裝點整個蒙氏莊園,映和著淡淡的月華閃耀著動人的光芒?
是月光下的蓮花嗎?
是那個對應她名字的月光下的蓮花嗎?
輕輕地,心尖處凝著的痛無法控制的鋪展開來,眼睛生澀的只能以晶瑩的淚水沖刷濕潤。
藕臂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一絲僵硬落在辰亦離的臂上。
“月……”辰亦離關懷地偏過頭,“不舒服嗎?”
模糊地望著淚水中的他,蒙月緊緊咬了下唇,“沒什麼,眼睛飛進了沙子,擦一下就好。”
辰亦離體貼地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小心而又溫柔地為她輕輕拭去睫中的淚珠,深情地,鎖住紫色的眼眸,“還痛嗎?”
“嗯,好多了。”偏開頭,蒙月躲避著他的關注,只是再次挎起他的胳膊,眼睛往前方望去,“走吧。”
辰亦離心中微微的歎息,眸中閃過一絲受傷。
“辰亦離先生到——”
銅制大門一側的歡迎侍者高聲報著,舞廳中的人紛紛扭頭看去。
待見到如壁佳人、長發如瀑的蒙月與他一起雙雙翩然入場時,頓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人們臉上的笑意透過面具濃濃地暈散到散發著濃烈酒香的空氣中。
辰亦離文雅地對著眾人點了點頭,蒙月亦在唇角勾起禮貌卻平淡的笑意。
“月姐姐——”
一個身材嬌小戴著月野兔面具的女孩子穿過人群跑了過來,拉住蒙月的手,悄悄在她耳邊低語:“我是小蓉哦。”
身後快速跟過一道高大的身影,不消說,那是路裡瓦。
看著他們十指相扣,蒙月唇邊的笑意柔和了許多,至少……他們還是幸福的。也許,她所做過唯一正確的是保全了他們之間的摯愛,而且幸福地活在當代。
“月姐姐,你怎麼不戴面具呢?這位亦離哥哥也沒有戴呢。”小蓉明澈的眼睛中透出好奇的神采,連帶著月野兔的面具也生動起來。
辰亦離笑著望住蒙月,剛要代她開口——
“那是因為,你的月姐姐還沒到樓上挑選今晚的舞會裝——”蒙毅低沉暗啞的聲音摻雜著一種復雜的期待,在四人身後響起。
四人紛紛回過頭去。
即使空中的的酒香是那麼濃烈,可屬於他的尼羅河氣息,依然神秘地透過空氣,進入蒙月的鼻腔中,那麼的霸道,那麼的不可抗拒。
轉過身,一雙溫熱有力的大掌早已將蒙月的纖手執住,琥珀色的眼中似有縷深邃的目光鎖住她的心房,讓她難以呼吸。
明明,心中對這個強迫她回到現代的人充滿了恨意,可,心仍然在手被他握住的剎那而有絲熟悉的輕顫。
痛恨自己心靈的動搖,痛恨自己意志的薄弱,蒙月突然狠狠往回抽手,妄圖脫離他的掣制。
不想,蒙毅的力道遠比她想象的要大的多,用力之下,非但手掌未抽動半分,竟扯得手腕有絲脫臼般的疼痛。眉間頓時蹙了起來。
蒙毅臉上浮上一抹心疼,掌中的力道不由得松了松,對著小蓉和路裡瓦說:“諸位,蒙月很調皮的,我想現在該是帶她挑選衣服的時候了,稍後,我們再見。”
拉住蒙月的手,又對著辰亦離道:“一起來吧。”
辰亦離淡淡地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推開二樓雕花的大門,一架架做工精細華麗無比的服飾和面具展現在眼前。
“想必,亦離已經把我的意思告訴了你。”蒙毅低首看住蒙月,眼中不掩自信與熾熱。
別過頭,蒙月淡漠的掃視著架上的衣服,“那又怎樣?我的未來不由你做主!”語氣生冷不帶任何感情,如果他勢必強來,她會當著所有賓客的面讓他難堪。
蒙毅不怒反笑,這個讓他跨越千年來苦苦追尋的女子,總是這般倔強不肯屈服,然,這樣的性格正是他發自內心鍾愛的。揚起眉輕輕拍了拍掌,一側的大門打開,走進一個穿著瑰紅旗袍的高挑女子,發髻高挽,容貌端莊,舉手投足有著說不出的優雅,唇角微微彎起的笑意,仿佛春日最和煦的暖陽,“各位好,我是岑雪茹”。
蒙月和辰亦離尋著語聲望了過去,不期看清她的容貌,臉上全都變了色,這裊娜走來的女子赫然生就一張與蒙月完全相同的臉,甚至連瞳色、身材、嗓音都不差分毫。若沒有方才的一幕,仿佛讓人以為置身於一場最詭異的復制魔術中。
一瞬,蒙月腦海中閃過似曾相識的一幕,那是生命攸關的時候,伴著拉美西斯深情的呼喚,這張臉出現在自己的意識中,那時的拉美西斯生生念念的都是那芙爾,眼前這個人是她的轉世麼?
心突然有些緊張,臉色也開始變得發燙不自然起來。
原來與她對視是那般的不自信。
仿佛自己只是一個闖入者,攫取了屬於別人愛情的闖入者。
咬著唇,蒙月轉向蒙毅,而他卻只是對她微點了下頭,然後絹狂地對辰亦離說:“今晚的游戲規則很簡單。在互選舞伴儀式上,沒有與月互選的那個不再有資格娶她。如何?”
辰亦離沉思中,蒙月突然冷冷的抗議:“我拒絕!我沒道理陪你玩!”
蒙毅抿起嘴角,慧黠一笑,“月,如果我選錯,永不再糾纏你,如果你選擇的是他,我也同樣退出。難道你都沒有膽量嘗試一下這個小小的游戲?畢竟,只是一場男人之間的較量而已,無論結果怎樣,於你,沒有任何損失。”
何等倨傲!何等狂放!
所提的條件無論從那方面看他都絲毫不占便宜。
辰亦離有絲憂忡,這樣的感覺,只有三千年前那個霸道強悍的一代法老才會有,難道真是他的轉世?復雜地看了一眼蒙月,眼神中流露出仿佛最後一次的癡戀。
“既然你那麼自信,就恕我和亦離卻之不恭了。”說著,蒙月把臉轉向一邊,咬唇不語。
“很好,那麼就一刻鍾後舞廳見。”
隨著蒙毅和辰亦離的退出,早有僕人走過來服侍蒙月和岑雪茹換裝。
上百套衣服中,獨挑中了那一套,在心猛然燃燒的熾焰中,蒙月義無反顧的穿上,淚水刷地流了下來。
這,只是個巧合麼?
半小時後。
燈光絢爛、光影迷幻,男女早已分成喧囂的兩排。
法爾曼優雅地站在話筒前,用最為溫和卻最鼓舞人心的語調宣布:“舞會正式開始!首先請蒙少爺和辰少爺邀請自己的舞伴。”
整個舞廳發出一陣熱鬧的尖叫聲和鼓掌聲,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望向舞廳最深處聚光燈底下的四個人。今晚,蒙毅將宣布自己的婚訊,這是所有來賓都知道的,誰能入主蒙氏莊園成為高貴的女主人,不啻是上流社會最震撼的重磅消息。
那個為天下仰慕,即將登上雲端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一定就是那兩名女子中的一個吧。
只見,一位身穿埃及法老服飾、手持王杖佩戴金色面具的男子率先而出,蒙毅和辰亦離體型差不多,並無法看出究竟是誰,但是依據常理,客人優先,這個埃及法老打扮的應該是辰亦離。
事實上,人們的猜測無誤,這個人正是辰亦離。以蒙毅的自信、驕傲,又怎會容許有任何口實落到辰亦離那裡?他一定會要辰亦離先去辨認,去確定,哪個才是蒙月,也一定會親眼看著辰亦離輸得一敗塗地。月,那個他以三千年的孤獨換來這一世守候的女子,怎會再容許這麼輕易地錯過?
辰亦離握著拳微有些緊張地向前走去,在她面前,他不想有任何失誤,蒙毅的辦法不能說不公正,蒙毅的用心不能說不良苦,如果是真正相愛的人,對方無論如何裝扮掩飾,彼此間的靈犀也不會錯認彼此。可是,這一刻,明明離她越來越近,他卻沒有一絲能夠確定下來的感覺。兩個女子,在璀璨迷離的燈光下,映襯的如穿越千年長河而來的雙生神話,同樣高挑的身材,同樣柔美的身段,就是膚色也用了同樣的蜜色裝扮,為了呼應同樣是完全相同的古埃及妝容。
些微的不同,一個穿著古埃及王後的服飾,眼中有淡淡的笑意,一個穿著古埃及最普通的平民裝,眼睛裡盈滿了淚水。
那麼,究竟是哪一個才是蒙月?是笑著的那個,還是含淚的那個?
心中,瞬間無限糾結,汗從額頭密密地沁出。
五米的距離,仿佛三千年的時光,漫長而又短暫,即使再慢,即使再想多些時間分辨,也已經到了盡頭。
伸出手,在兩個女子的中間,答案仍是無法確定,身後,蒙毅已經勝利般的的微笑了。
倏然,平民裝的女子後退了一步,有些痛苦的搖著頭,微笑的女子卻伸出手,把嬌小的纖手放在他的掌心,輕輕地呼喚著,“亦離……”
辰亦離怔忡地握著她的手,看了眼後退的女子,心也仿佛跟著退到不知何處,驟然緊縮。那女子,眼睛直直地盯著身後的不遠處,蒙毅的所在,寫滿的是癡戀千年不忘的深情。那麼,意味著……
就在這時,身著古埃及平民裝的蒙毅,唇角勾著勝利的淡笑,一步一步深沉而又篤定地走過來,……
看到眼前那身一如三千年前的白色亞麻布平民裝,心早已顫抖得不行,蒙月就那樣搖著頭後退了一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三千年前的那個清晨。
那時,他們像兩個偷跑出家門的孩子,穿著同一款式的白色平民裝,快樂地在集市上徜徉。
那時,他倆就那樣輕輕牽著手走到酒坊,共同飲下在那個時空的第一杯啤酒。
那時,她開心地舉杯對他說,“Cheers!”告訴他,那是屬於千年之後的禮儀。
這回憶,曾經讓她痛苦絕望地再也無法回視,可是這一刻,好像整個花園為她開放,漫天的芬芳,漫天的花雨,他就那樣站在自己面前,用著最為熟悉卻更優雅的姿勢伸出手,唇角微微地蠕動,“可以邀您共舞嗎?”
一雙星子般的雙眸,透過面具將跨過千年的深情緊緊播撒在她的瞳中。
潮水般的掌聲響起,華麗的假面舞會正式拉開雍容魅惑的絲絨大幕。
旋轉……
不停地旋轉……
熱鬧華麗的旋轉中,兩對翩翩的舞者有著完全不同的心情,天堂與深淵,光明與黑暗。
“你……你……是……”蒙月咬著唇,心髒像是被什麼揪住了,疼得近乎窒息,蒙毅只是深邃柔情地鎖著她的雙眼,握緊小手,執著地等待著,“我是誰?”
“你……你是……比拉蒙。”萬般的委屈化作滾滾的熱淚,千年的眷戀找到最終的歸處,蒙月再也忍不住,撲到他的胸膛哭了起來。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將她圈到懷中,恨不能揉進骨血。
“是,我是你的比拉蒙。”這一刻,他等待了好久,是三千年又三十天,懷中女子的氣息一如三千年前無礙地融入自己的呼吸。
“嗚……”如小獸在微風的夏夜裡低咽,蒙月只是縱情地哭泣著,竭力在他懷裡攫取著屬於他的味道,仿佛深怕這是一場夢,夢醒後一切又化為泡影。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以後我們再也不會分開,無論什麼再也不會將我們分開,我的月……”蒙毅抱緊她,收緊胳膊的力度,用下巴輕輕地蹭著她的長發。天知道她的低咽啾啼,委屈控訴讓他有多麼的不捨與心痛,他發誓,這一輩子絕不會讓她再掉一滴眼淚,他要用盡一生疼她愛她,直到天荒地老。
“嗯……”攬住他強有力的腰,蒙月緊緊地靠在他胸前,什麼也不想說,這個比尼羅河還要寬廣的胸膛,她已經失去了太久,就這麼靠著,靠著,讓她感受他的溫度,讓她感受他的心跳,從此再不離分。
“亦離……”一身埃及王後裝的岑雪茹,淡淡地看了眼不遠處那對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微微抬起頭,對上辰亦離寥落的雙眸。“為何不問我,為什麼要伸手?”
辰亦離神色黯淡,聲音嘶啞地說:“為什麼?”
“因為,在你走到我們兩個中間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錯過了。”
“是麼……”辰亦離眸光晦澀,意志消沉,“也許是吧。”是他和她沒有足夠默契,是他愛她不夠多,所以他才會辨認不出她,所以他才會站在她倆中間猶豫不決?
苦澀地笑了笑,辰亦離半垂下眸。
“如果不能得到,退一步,試著祝福不是也好嘛?”岑雪茹淡淡笑著,王後的盛裝襯托出幾分雍容大氣。
“你知道什麼!”看著她的風輕雲淡,辰亦離倏然有骨子無名火上來,自己的痛只有自己知道,她本來就是蒙毅的人,在這裡和他裝什麼局外人。
“我?呵呵,我也愛過他呢,這就是為什麼今晚我會挑中這套服裝的原因,納芙爾……你知道嗎?”岑雪茹悠然霧起的雙眸翩然悠遠,帶著淡淡的離傷和眷戀,掃了一眼蒙毅。
“難道你……你……真是……她?”他們的記憶都已經蘇醒,納芙爾重現此時,又有什麼值得疑惑的呢?
“沒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也許就是這些日子吧,前世的記憶突然蘇醒了,曾經我和比拉蒙的熱戀,後來對他的恨,靈魂無法安眠的痛,統統在一瞬間蘇醒。在蒙氏莊園這些日子,我一直清清楚楚地看著他對蒙月深沉的愛和不知道為了什麼的隱忍。本來,想幫一把,可是,又覺得他們終究會相知相守。因為,蒙毅對蒙月的愛太過濃烈,已經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實現願望的步伐。所以,後來,我只是配合著他去做。今天挑中這套服裝,也有一點小小的心思,就是想看看當納芙爾和蒙月同時站在比拉蒙面前時,他究竟想的是誰。可是……呵呵,答案很明顯,他根本連納芙爾一眼都沒看過,已經完全忘記了納芙爾,他愛的只是那個蒙月。”
“抱歉……”辰亦離頷首,因為自己的痛苦無意勾出眼前人的傷心事,實非所願。
“沒什麼好抱歉的。說出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既然他們那麼相愛,就笑著祝福他們吧。這一世,我們也要有重新的開始啊。過去的留在過去,上一輩子的回憶,就讓它留在上一輩子吧。”
暖如春風的話,如涓涓細流緩緩暖過辰亦離的心,眼前,這個明明資料裡顯示性格柔弱、弱不禁風的女子,此刻,看起來是那麼華貴恬然,溫潤如玉。柔美的嗓音,如水妖的歌聲,蠱惑著他的心靈。
“笑著祝福?”
“是啊,笑著祝福。這樣,他們就會從我們的笑容裡得到更多的快樂,我想蒙月一定不想見到傷心透頂,一蹶不振的你,她會真心渴望得到你的祝福。你不是因為三千年前救過她,就想著這一世要她以身相許吧?”
嗯?她眼睛裡閃動的那是什麼神色?為何他從如紫晶一樣的眸光中看到一抹戲謔?
辰亦離瞪著眼睛努力分辨著她眼底的情緒,直到岑雪茹受不了地舉手投降,“辰公子,你這樣很無理哦,我會以為你在誘惑我。”
證實了蒙毅內心真實的想法,雖然也有著些許的酸澀,可是這一刻,她的心徹底放了開來。執著執著,執著對的才能相守,她何不灑脫精彩的活過這一世呢?眼中有熠熠閃爍的神彩,看得辰亦儒心底一動。
大廳裡音樂轉換,富有浪漫氣息的法國香頌徐緩輕揚,一對對的人在浪漫絢爛的燈光下舞出最快樂動人的舞姿。假面之夜,掩飾的是人的面容,可是快樂的心情無法掩住,在美妙的音樂聲中奔放的張揚。
“月,嫁給我吧?”蒙毅扣著蒙月的腰,圈得緊緊的,一雙琥珀色雙眸映耀著動人的深情,渾厚低沉的嗓音魔咒一樣在她耳邊誘哄著。
“不嫁。”方才騙了她那麼多眼淚,她不原諒!而且,那日叫她“蓉”的時候,明明就認出他來,可是卻被他無情地否認,現在又巴巴地請求她的原諒。是可忍孰不可忍?話雖這麼說,他的求婚還是讓她心燥,垂下頭去,正好讓蒙毅看見她發紅的耳根。
“真的不嫁?”琥珀色有危險的加深,高大的身影傾覆下來。
感覺到不妙的危險,警惕的蒙月倏然抬頭,紅透的臉全部映入他的眼中。蒙毅心一動,她這副半嗔半羞的可愛模樣只是讓人想狠狠地欺負她,心念一動,行動早快了去了,根本就控制不住突如其來的情潮,大掌一伸一帶,吻了過去。
“唔……你做……”
未盡的話,早就被蒙毅狠狠地吻住,濕熱的舌頭竄進她檀口,急切地搜尋著每一分屬於她的甜美,溫暖霸道的舌尖卷住柔軟的丁香,略顯急躁地吸吮著,刺激著她每一寸的敏感地帶。
分離的太久,錯過的太遠,加上之前相見不能相認的煎熬,都化作濃濃的思念和情欲,蒙毅扣著她的後腦,親吻不禁變得霸道和野蠻,攻城掠地,奪去每一寸屬於他的領地,激烈都蒙月幾乎承受不住,身子綿軟無力,要不是蒙毅撐著她,都要癱軟到地上。
空氣,一點一點,從肺腔裡擠出,可是,她留戀這個吻而欲罷不能,仿佛她的靈魂、她的一切,都深深的淪陷到這個吻中無法自拔。屬於他的氣息,是這般讓她沉醉呵。
感受懷中人兒的異常,蒙毅倏然松開了唇,懷中的她眼神迷離,雙頰酡紅,惹得他忍不住又在她有些紅腫的櫻唇上輕輕一啄,方又戲謔地說:“一點不誠實,還不如以前喝醉時的你。”
一席話,更讓已漸清醒的蒙月徹底紅透了臉,輕咬了下她的耳垂,蒙毅啞著嗓子低語,“再這麼下去,信不信要現在就要了你,而不必等到明晚婚禮洞房?”
“結婚?”蒙月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是,結婚!難道我還有時間和耐心等待嗎?還是你認為今晚我根本不會贏,嗯,我的小平民妻子?”蒙毅沙沙地笑著,眉宇間一派霸氣狂放。
攥起拳頭輕輕捶上他的胸口,蒙月醉心地笑了,幾千年了,這身架一點沒不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
婚禮儀式上。
“真心地祝你們,幸福快樂!”
“祝你們幸福!”
望著十指相扣、四目糾纏的蒙毅、蒙月,辰亦離和岑雪茹誠摯地送上自己的祝福,蒙月開心而又感動地對辰亦離道了聲,“謝謝!”
握手、放手原本是最簡單的事情,可是,對辰亦離而言,也是掙扎了一宿拼命舔舐傷口的結果。昨晚,岑雪茹陪了他一夜,又聽他講了一夜的故事,一直細細地開導他,才有了此刻能夠平靜地面對這一對新人的可能。
所以,他瞇起眼,感激地又側首對岑雪茹說:“謝謝。”
岑雪茹淡笑不語,看了看面前幸福的新人,又看了看身側俊挺瀟灑的辰亦離,在心底長松了口氣。
這樣,多好。
相愛的人相守在一起,落單的那個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瀟灑轉身開始新的生活。往事,屬於那些守著往事能夠快樂的人,反之,則將往事拋卻,找尋明天屬於自己的快樂。她和辰亦離都有過愛,可是那份愛都不能收獲結局,這一世,他們一起好好活過,活出精彩
三年後。
埃及國家博物館。
同樣大腹便便的蒙月和岑雪茹共同圍在拉美西斯的水晶棺前,神情稍顯肅穆,蒙毅和辰亦離緊張地站在身後,大氣不敢出。
都要生了,居然突發奇想,兩個小女人非要來最後看一眼她們的“比拉蒙”。
蒙毅緊緊皺著眉,看著水晶棺裡那尊發黑的法老木乃伊生著悶氣,好不好那不是他行不行,活生生的人站在這裡,一具早已經風化了好幾千年的丑陋木乃伊有什麼好看,這具前世的木乃伊真是讓他吃味。
辰亦離也是一臉苦相,不是說都放下了嗎?怎麼三年後,又突然惦記起這具木乃伊來。
“老婆——”
“老婆——”
兩個可憐的男人一起開口,孕婦不能受累,他們的妻子已經在這裡站了長達98秒了,吃不消,吃不消啊。
“閉嘴。”
“閉嘴。”
兩個妻子同時惡狠狠回頭示意噤聲,“誰打擾了法老的安眠,誰就將遭到詛咒,我們的比拉蒙孤獨了三千年,我們來陪陪他告個別都不成嗎?”
到底誰打擾法老的安眠了,她們的聲音更恐怖好不好?要不,這會兒——門口的大門輕輕打開,館長探頭驚恐地要求她們小聲點,“打擾法老安眠會受詛咒的,請夫人們務必輕語。”
蒙月和岑雪茹彼此相視一笑,低頭再次看著水晶棺,這曾經呵護過她們的人啊,即使是一千年,一萬年,他能給她們的唯一詛咒也是愛的祝福吧。
“比拉蒙,我們有孩子了。你一定會開心的吧,我們誠摯地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也祝願你的靈魂永生,保佑著我們。”
兩個女人虔誠地雙手合十,合上眼睛,仿佛在和水晶棺裡法老的進行靈魂的對話。一瞬間,法老眼眶處鑲嵌的黑寶石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一個月後。
蒙月和岑雪茹在同一天同一時辰在同一間醫院臨盆,蒙月產下一個長著琥珀色眼睛、皮膚似蜜色的男孩,岑雪茹產下一個皮膚雪白,眼眸紫色的女嬰。男孩像極了蒙毅,女孩則像極了她的母親。
蒙月和岑雪茹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愛,在延續……
奇跡,仍會發生……——
終於結局了,帶著對拉美西斯的眷戀和期待,留下這樣一個可供想象的結局,希望親們能夠喜歡。突然無語了,不知道再說什麼,原來要和劇中的人物說再見會是這樣傷感,謝謝大家一路的支持。因為這是蝶的第一部長篇,我知道一定有很多稚嫩不成熟的地方,希望親們可以包容蝶,容許蝶有一個成長的過程。當然,也希望親們會繼續支持蝶,蝶的下一部小說將推出中文的穿越古代篇,希望能夠博得大家的喜歡。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