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勾勾地看著水晶棺裡的他,忽而唇角揚起莫名的笑意,「是了,是了,定是你等得太久,氣我沒有找到回去的路,所以現在才不理我,對不對?那麼現在就讓我來陪你,好麼?」
兩眼茫然的直起了身子,她猛地用頭撞向水晶棺,發出的咚咚響聲在封閉的室內產生巨大的迴響。
幾朵血花飛濺到水晶棺上,開出刺目的艷紅。
水晶棺上防爆警報響起。
一直在門外揪心等候的辰亦離,聽到警報聲起,緊張地撞門闖了進來,正撞見兩眼錯亂的蒙月在以頭撞棺。
衝上去緊緊從後面抱住她,辰亦離啞聲喊著,「月,月,你醒醒,你醒醒。」
蒙月兀自不覺,狠狠踢騰著,尖著嗓子叫道:「放開我,放開我!他在等著我找到回家的路。」
辰亦離使勁箍筋了雙臂,掣制著不放她下來。
「沒有路,沒有路,那只是他的木乃伊。你給我醒過來!」
已近癲狂的蒙月根本不聽,十指緊緊掐住辰亦離的胳膊,雙腳也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踢。
辰亦離心中一陣悔痛,「月,我不該讓你見他,不該讓你見他啊。」
「我要見他,我要見他」,蒙月接著他的話瘋狂地喊著。
聽到她越來越異樣的音調,辰亦離再不敢耽誤,鬆開手對著她的腦袋狠狠一劈。
蒙月鬆鬆地倒了下來,跌進辰亦離的臂彎。
緩緩地,緩緩地,蒙月睜開了眼睛。
剛才是一場噩夢吧,她怎會見到他的木乃伊?他說過的,今生相遇再不放開她的手,又怎麼會留下她一個人孤獨終老。
只是……
這溫暖的懷抱。
猛地回過頭去,眼中的光芒一黯,「亦離,怎麼是你?」
「自然是我,你昏倒了……」看著她眼中的失望,他的心一痛。
「那我……」
輕輕拍了拍的肩,「這裡是博物館的休息室。」
什麼!心猛地收縮,不是夢!
那個他,終於不再鮮活地回應他的一切,這一次,他們真的遠離。
淚水嘩的湧了出來,蒙月撲上辰亦離的肩頭,使勁捶打著。
「你,騙我,騙我!你說讓給我見到他,卻只是弄來一具什麼都不是的木乃伊。他說過的,今生相遇再不放開我的手……那個怎會是他……」
任她的淚水打濕他的襯衫,他卻只能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依然不能忘卻,即使三十日開心的環球之旅也依然只是為了綻放一個最美的顏給她的拉美西斯。他在與不在她身邊,都不重要。
她的心只是為了拉美西斯。
快樂也好,傷心也罷,統統與他無關。
挫敗失望地承受著她的捶打,拳頭落在肩窩處,痛的卻是已經千瘡百孔的心。
……
哭累了,捶累了。
聲音都哀傷到無法清晰地發出。
辰亦離顫抖著捏住她的手,「如果他不在了,那個就是他;如果他在,我還能為你做什麼?」嘶啞的嗓音,猶如從破裂的峽谷湧起的哀傷的回音。
驚覺地從他胸口抬起頭,蒙月才發覺他濃黑的眸中竟鎖著比萬年海底還要深的痛。
「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此刻,沒有人不痛,撕心裂肺的絕望已將她拖入地獄。
「不要說對不起……」嘶啞卻優雅的嗓音浮著從海底升騰起的幽怨,「我愛你,月!我的心從一開始就給了你。可,這些年來,我卻一直在想,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所以才讓我不管多麼努力都不能得到你的心。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不知道是多少世的前世看明白,究竟那是怎樣的一種錯。」
「亦離,不要這麼講,再不要這麼講!」 蒙月撕心地哭泣著。
哪裡有錯?他的愛如海般深沉,她不是不懂,卻,滄海桑田她只喜歡那曾經為她捲過蘆葦桿筆、做過沙發、陪她游過集市的那個人,即使歲月流淌過三千年,她依然無法忘記的是那個人啊。
所以……對不起……
「你什麼都不欠,我只是愛他……從夢裡就一直愛著。」癡傷的眸中深埋著濃殤。
「夢……」辰亦離的眼睛緩緩闔上。算了,何必再問?那一定是屬於她和拉美西斯的夢,而與他無關。
歲月殘忍地留給他的就只有無盡的距離和永久的思念嗎?
太陽的餘暉終於漸漸漫進房中,在黑色的大理石地上染上如血的顏色。
心,隨著那抹紅,而更見傷痛。
「月,時間不早了,他得走了。」
宛若沒有聽明白,蒙月眼中茫然地沒有一點焦距,恍惚地重複,「他得走了……」
「是的。他的木乃伊是埃及國之珍寶,一直深藏埃及國家博物館密室,從不示人,這次百般努力經過埃及總統也只不過才爭取到二十四小時,所以……」他並沒有告訴她,為這次安排,他中斷了與蒙毅的交易,轉而將那尊極其珍貴價值1000萬美元的十四王朝法老金面具轉贈埃及政府,這才為它贏得了短暫的赴法時間。
……
二十四小時!只有二十四小時!
二十四小時後,即使是他的木乃伊也要離她而去了,他,將再次回到幽暗的世界,不見天日。
掙脫了手,蒙月哭著祈求,「亦離,帶我回去,回到他身邊,讓我和他呆在一起……」
輕輕挽住她的手臂,心痛莫名,「跟我來……」
跪在藍色地毯上,蒙月隔著水晶棺輕輕勾畫著拉美西斯的臉廓,淚痕雖未淡去,眼中卻收了淚。
「比拉蒙,你睡得好安靜……現在,你的夢裡會有我嗎?」
辰亦離倚在牆上,眸中含著心傷,淡淡地看著橘色的燈光映在她身上,將影子投進水晶棺裡。
「你看,你的蓉是不是很美麗?我說了,要讓你看到最美麗的我。只可惜……你卻在這裡長睡,只是小小的醒一下都不好麼?」
她滿含期待地跪在那裡,彷彿眼前真的只是拉美西斯在小憩,下一秒就會睜開眼睛,再次霸道卻不失為溫柔地將她攬進懷中。
可,微涼的空氣吹拂在胳膊上,再沒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為她擋去從心裡沁出的涼意。
心裡的酸澀怎敵得過三千年孤寂絕望地守候……
她微微搖了搖頭。
「……你等了那麼久,一定累壞了,我怎麼可以貪心地要求你醒來。」宛若把小手放到他的掌中,她張開十指扣在水晶棺上。
「還記得那支我們共奏的曲子嗎?現在我填了詞,唱給你聽,好不好?」
「數不清的淚
我又哭了好幾回
幻化沉澱停留在這片屋簷
被封化得雪埋藏在千年以前
我用盡一生的思念
只為等著你出現
就讓我留在輪迴的邊緣
等一道光線
看見某年某月
我們之間曾經說過的預言
就讓他帶走你的那瞬間
成為我們的紀念
……」
「這支曲子,叫《思念》,你思念我三千年,而我思念你一世,只求下個輪迴你我相遇。」
唇角漫起溫柔的笑,「真的好懷念那一刻,如果可以,多麼希望時間停留,成為永恆,從此與你再不分開。」
「可是,哪有會有如果,唯有這支曲子會陪伴我此生……比拉蒙,這一世我們不會再相遇了嗎?因為我沒有找到回去的路,你生氣了對嗎?」
「如果,我一直唱著只屬於你我的歌,你會不會接我回到你的身邊……」
「數不清的淚
我又哭了好幾回
……
……」
一遍遍的唱,一遍遍的唱,機械式的直唱到紅腫的嗓子再也發不出一個音符。
辰亦離看著心如被寒刃戳刺了無數遍,卻始終無法將那個他疼惜了彷彿三千年的女子攬住懷中,為她溫柔地拭去淚水。
只因為,即使那水晶棺中躺著的只是一具已經風乾了三千年屬於拉美西斯的木乃伊,可依然似乎具有某種無情的魔力,在他和蒙月之間劃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距離。
就彷彿,他只是一個看著悲劇的觀眾,哪怕心已經碎到四分五裂,卻永遠無法成為螢幕中的主角。
良久。
……
「月,時間到了。」辰亦離從後面環住她的腰,輕輕把臉靠在她的肩側。
唇間吐出的氣息掃過她的臉,很溫暖,卻不是他的。
傷心之極致,淚水早已乾涸,連心也跟著枯萎。
「從今後,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是嗎?」紫色的眸子掠過深深的哀痛。
「是的。埃及政府再也不會允許他的木乃伊離開地宮密室了。」
「那麼,蒙毅說的化裝舞會,你們有一個賭約,贏了的可以決定我的歸屬,是嗎?」
「他是這樣說。」
「那,很好。我會如他所願,我亦將在舞會上選擇我的伴侶。」
溫柔地在水晶棺上印上癡粘心碎的吻,「比拉蒙,記得,我愛你!我只會是你的蓉……」——
今天就這麼多了哈,明天再繼續。很累了,大家也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