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請收回您的冊封!」令月蓉揚起驕傲的下巴,毫不畏懼地望著深如潭水的琥珀色眼眸。
危險的氣息開始漫延,空氣驟然變得緊張。就連手捧封冊的內廷官也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心驚膽戰地密切注視著法老的動作,生怕一不小心禍及自己——從沒有人敢忤逆法老的旨意,眼前這個赫梯公主實在是太大膽了。
拉美西斯心中升騰起怒火,聲音走向另一個極致,似萬年寒冰般透著冰冷卻危險的肅殺之意,眼中的黑色明顯加深,「怎麼?你對本法老的安排不滿意?」
「是的!我不要成為你的妃子。」她倔強地回視著高高在上的拉美西斯,深深地被偏妃那兩個字眼刺傷了眼睛,也刺痛了心。
埃及第三順位偏妃!天!她怎麼可以成為她們中的一個?三千年的跨越,三千年的夢迴,難道回來只是為了成為她們中的一個嗎?第三順位!多麼諷刺的數字啊?難道每過一千年就代表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會下落一階?如果,如果……她永遠無法回來,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就會逐漸逐漸淡忘自己,直到永遠的,永遠將自己遺忘?
心臟抽痛,淚水充盈了紫色的眼睛,猶如紫色的水晶在雨中哭泣。可揚起的眉分明又堅決地表明她的不屈服。
「這就是你的誠意?是誰說過我們會重新開始的?是誰說過永不相疑,互信彼此的話,嗯?難道第三順位還不能滿足你?」拉美西斯如一隻狂怒的野豹從王座上走下,逕直走到令月蓉面前一把鉗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頭,「既然你不想成為我的妃子,你說重新開始、永不相疑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鬼話嗎?」
令月蓉使勁撐著眼睛,不讓淚水盈出眼眶,「我……我只是不想成為你的偏妃,我不能……」
「你不能?難道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猛然說道,肅厲的話語無情地穿破清晨的薄霧。
令月蓉愣住,呆呆地望著他,喉嚨哽住說不出一句話來。一絲風也沒有,四周霎時像沉入了無邊的黑夜,浮起的冷意足以將所有人窒息。
掌中的力度突然加大,下巴像要被鉗碎了一般,疼痛襲來,「你一直在想著怎麼回去對不對?你到這裡來總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對不對?所以,你說我們會重新開始,卻不敢承諾你會留下,而且也不要作我的偏妃,就是因為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何時就會瀟灑地離開!你這個殘忍的女人!」
心中驀地亮起一小道光芒,他在害怕自己的離開?
她抬起頭,恰好捕捉到拉美西斯眼中滑過的傷痛溫柔的最後一抹影子。
卻突然,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道驟然消失,她頹然跌倒在地上。
「好!就如你所願!我取消你偏妃的地位,給你想要的自由,從今天起你就搬離索莫納斯宮,什麼時候你想走了你就走吧。」
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中發出來的,冰冷不帶有一絲感情,可高大修長的背影卻讓人覺得是那般孤獨寂寥。他揚手拋過來一面金牌——「有了這個,你出宮的時候任何人都不會阻攔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索莫納斯宮。
菲麗絲趕緊跑過來扶起令月蓉,一臉的難以置信和緊張,「納芙爾王后,這是怎麼回事?」
令月蓉苦澀地搖了搖頭,「菲麗絲,我——」
「蓉公主,蓉公主,不好了——哈圖莎公主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門外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個小侍女,聲音帶著絕望的恐懼和哭腔。
令月蓉定睛一看,是哈圖莎陪嫁來的侍女夢莎,臉色刷的變白了,她急走上前,一把拉住夢莎的胳膊,「怎麼了,夢莎?哈圖莎出什麼事了?」
夢莎一下子撲在令月蓉腳前,泣不成聲地回道,「公主她——她——」
令月蓉拽起夢莎就往門外走,「快起來,路上說。」
夢莎點了點頭,哭著跟在令月蓉後邊小跑。
「公主來埃及前,心病又犯了,剛才不知道她坐在妝台前想什麼,就看著她一直在流淚,然後突然嘴角就沁出血來,臉色變得越來越紫,一會兒就背過氣去了。」
「御醫呢?」令月蓉心裡像被緊緊箍了十道鐵箍。
「御醫來了,把公主救醒的空兒,公主就讓我趕緊來找您,說是——說是要見您最後一面。」
令月蓉的覺得臉上有熾燙的液體流了下來。
她咬著唇拚命往哈圖莎寢宮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