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蘇突然良心發生,還是擔心她就一病不起影響了她的偉大計劃。依照蘇容那樣扭曲的性格應該是後者吧。
這幾天蘇容不再毒打她了,反而天天好吃好喝伺候著,深怕她一個不甚香消玉殞。
自己孩子流掉後,白悠然出了那間可怕的地牢,搬回自己和允成昊的新房。在這間充滿她無數浪漫美好回憶的房間裡,她的染上層層悲哀。
和允成昊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刻錄在記憶深處印痕,那麼清晰地浮現著。也許,她一輩子都忘不了,忘不掉這裡的甜蜜和浪漫,忘不了這裡的羞澀和大膽。
站在房中央環顧著四周,這裡的一景一物,一燈一畫,都裝有她最美好的憧憬和回憶。
再過不久,她就要離開這裡了,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這一刻白悠然才深切地感受到,她對這間曾經以為是童話的房間,竟懷有這麼多不捨,這麼多眷戀。
還有那個已經刻入她心版的身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掉那張像寒冰融化後,春風吹拂過的臉,那雙碧綠而神秘的眸子。
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已經愛允成昊那麼深,深到她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地步。這幾天沒有他的音信,她就像少了生命中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漸漸地,她明白了,那是她的心。她的心已經跟隨允成昊飄洋過海,她的心已經遺落在他身上再也要不回來了,再也不屬於她了。
她好想再看一眼深情款款的他,從他的碧波中看出自己的倒影。她好想告訴他,她愛他,不管他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娶了她,她的一顆心都將永遠屬於他。
可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當他回來後,看到的將會是自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不堪畫面。他會恨她,如同他恨第一任妻子的背叛一樣。
他會將她的身影連根拔除,會恨不得不曾見過她。而最令他受不了的,應該是她沒有保護住他們的孩子。
當然,他會認為是她自己打掉孩子的,因為她不想這麼年輕就被一個孩子束縛住。這次的懷孕是個巨大的意外,也是阻擋在她人生精彩道路上的一塊絆腳石。她不想,更不願就此被綁住。於是,她趁他出差的時候偷偷打掉了孩子,來個先斬後奏。
蒼白的臉流下兩行清淚,多麼膚淺,多麼虛榮的一個女人啊,多麼自私,多麼殘忍的一個母親啊!
渴望孩子,渴望家的允成昊會接受這樣一個女人嗎?而且,她並不是柳夢然,不是他深愛的女人。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允成昊或許會連恨都吝於給她。因為恨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而他並不愛她。
他說得十分明白,一個妻子,一個孩子,一個家,他要的只有這麼多。而且,她違規了,她沒有做好自己的本份,
他給予了她一切她所需要,更貼心地為她準備種種附加品。而她呢?這個貪圖享受,貪慕虛榮的女人究竟為了一己之私,狠心地毀掉了他的夢,他渴盼多年的孩子。
哈哈……蘇容不愧在他身邊那麼多年,真夠瞭解他的。
無聲的淚一滴又一滴如斷了線的珠子,白悠然木然地站著,失去了自己的寶貝,她的心已經死過一回。再想想即將到來的情況,她恨不得馬上死去。
她不要面對那麼不堪的畫面,不要看到那雙溫柔的綠眸再度被暴戾充斥著,她不要在他眼中看到恨意。
可是,她還有選擇的權利嗎?
沒有了,不是嗎?
小天,小天,你在哪裡啊?你現在過得怎麼樣?會不會害怕?想不想姐姐?天冷了,有沒有多穿件衣服?身體不舒服時,有沒有按時吃藥?
擔心,焦急,愧疚,自責,煎熬……一連串她以前不懂的情緒紛紛而至。她掙脫不掉,抗拒不了,她只能如一個沒有生命的傀儡一樣,任人擺佈。
虛弱的身體撐不了強大的壓力和心理負擔,身子一軟,她如一隻被折了翅膀的小鳥,跌落在地。
腥紅的血流了一地,她無力抬起手擦拭。她如同一朵沒有盛開便已凋零的花,沒有嬌艷的花瓣,沒有迷人的芬芳,整個人蜷曲在地上,任由刺骨的寒一寸寸侵入她的四肢百骸,啃噬著她淒涼絕望的心。
白悠然閉上眼,淚自眼角滑落,在潔白的地毯上開出一朵朵嬌艷的花。那是痛苦絕望的痕跡,而沒人會在意,包括她自己。
「砰」地一聲,門被人重重踢開了。白悠然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地上,這種聲音這幾天時不時就出現,只是頻率不同而已。
如果孩子還呆在她的肚子裡,或許她會害怕。但是現在,她已經麻木了。
「想死嗎?不要你弟弟的命了?」蘇容譏笑著說著,輕蔑的目光瞥了一眼蜷曲在地上的白悠然。
「我要見小天。」白悠然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重複著這幾天一直說的一句話。空洞的眼神,木然的語氣,她知道蘇容是不會讓她見小天了。
蘇容狠狠地踢了她一腳:「少給我裝死,你現在還沒有跟我談條件的權利,明白嗎?」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會重複上演,白悠然已經麻木了。她好累好累,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給我起來。」沒想到看起來高高瘦瘦的蘇容竟有那麼大的力氣,猛地一下,竟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扯了起來,再重重摔到床-上。
白悠然沒有一點點反抗,整個過程中,她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被人拋來拋去,而沒有了知覺。
身體上再怎麼痛,也敵不過心靈上的萬分之一。所以,她非但沒有露出一絲絲痛苦的樣子,嘴角反而揚起一抹極淡極淡的笑。
如春天盛開的梨花,美得聖潔而脫俗。
「不許笑!」她的笑刺痛了蘇容的眼,她如同一隻刺蝟般暴跳如雷。
「……」白悠然一點不理會蘇容,嘴角微微彎成一道美麗的弧,加深了唇邊的笑。
「啪」重重的一巴掌搧在臉上,蘇容發出尖銳的聲音:「我讓你笑,我讓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