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被這巨大的撞門聲嚇了一跳,頓時忘了流淚,睜大盈滿淚光的眼睛,直直看著一臉鐵青的允成昊。
還沒有自悲傷的情緒中緩過神來的白悠然,一時間竟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一臉氣急敗壞的允成昊,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允成昊一把衝到白悠然面前,拉起她:「小悠,聽蘇容說你燙傷了,沒事吧?」綠眸焦急地上下打量著白悠然。
「我……」菱唇輕啟,白悠然這才又感覺到那股熱-辣辣鑽心的疼。柳眉緊蹙成團,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燙傷的腿上望去。
白悠然隱痛的樣子允成昊看在眼裡,更加著急。突然一把抱起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白悠然嚇了一大跳,在發出一聲尖叫的同時,手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
「成昊,你要做什麼?」白悠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允成昊全身的肌肉都賁張了起來,那是緊張所致。
「帶你上醫院。」允成昊言簡意賅地說著,腳下沒有半分遲疑,大步流星地朝樓下走去。
「等一下,等等……」眼看著允成昊就要把她抱進車裡了,白悠然這才著急地大喊著。
「怎麼了?我弄痛你了嗎?」雖然一臉陰鬱,可出口的話還是充滿關心。
「沒有。成昊,我只是不小心燙了一下而已,沒必要去醫院啦。」她不是易碎的瓷娃娃。
雖然傷口處很痛很痛,但稍稍燙一下就上醫院,這也太誇張了點吧?
「你都痛得在裡面大哭了,還說沒事?」允成昊不理會白悠然的抗議,逕自將她放進車裡,繞到另一頭坐進駕駛室裡。
「成昊,真的不用上醫院了,塗點藥就可以了。」她今天跟醫院還真有緣,剛剛才回來,隔了不到兩小時又要去?
「不行。」允成昊斷然拒絕,踩下油門,車子平衡而快速地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白悠然見狀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沉默了片刻,突然記起來,問:「成昊,你不是去上班了嗎?怎麼突然回來?」
允成昊一邊注意路況,一邊分心地回答白悠然的問題。「是蘇容打電話給我的。她說你燙傷了,把自己關在浴室裡哭,她怎麼叫你都不開門,她怕你出了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了。」
允成昊只大概地說了下蘇容給他打電話的事,並沒有告訴白悠然,他在接到電話後,馬上丟下開了一半的高層主管會議,飛車趕了回來。
當他回到家的時候,只見蘇容站在浴室外來回踱步,拍著門,裡面卻沒有一點回應。
最後,他一急索性一把將門踹開了。哪知道竟看到白悠然蹲在馬桶上哭得淅瀝嘩啦,像只被人丟棄的小狗。
那一刻允成昊心中真是百感交集,分不清是什麼滋味。
允成昊雖然一直繃著一張臉很不開心的樣子,可是,他的一番話卻令白悠然很感動。
他一接到蘇容的電話馬上就趕回來了,雖然他沒說什麼,但白悠然看得出他對她的緊張及關心。
車子飛快地往醫院方向駛去,車廂內各懷心事的兩個人皆沉默不語,一股異樣的寧靜在小小的空間裡漫延著,卻並不令人難受。
經過醫生的檢查,確定白悠然是輕微的燙傷,只要好好休息,不讓傷口發炎就沒什麼大礙。
聽到醫生的話後,允成昊緊繃一路的臉才慢慢鬆懈了下來。暗暗吁了一口氣,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當他站在浴室門口叫不開白悠然門的時候,他有多麼緊張和害怕。
而這種害怕的心情,究竟屬於哪一種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分析。
「允總,允太太現在的身體狀況特殊,以後盡量避免發生這樣的意外。」出於一個醫生的職責,風默森淡淡說著。
「我知道了。」允成昊冷著臉回答。
「這幾天不要讓傷口碰到水,允太太現在的身體不適宜用消炎藥,多注意清潔,多休息。我明天親自到府上去給允太太換藥。」推了下鼻子上的細框金邊眼鏡,風默森像對待一般病人一樣冷靜地吩咐著。
「那就麻煩你了,默森。」雖然,風默森一口一個允總地叫,但他和允成昊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因為風默森的父親也是允家的家庭醫生,由於這層關係,風默森現在才會成為允成昊的家庭醫生。否則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地步,根本就沒必要那麼辛苦。
「這些都是應該做的。」握住允成昊伸出的手。
正在允成昊要帶白悠然回家時,他的手機響了,淡淡向他們道一聲抱歉,走到門外去接電話了。
辦公室裡只剩下白悠然和風默森兩個人,向來不認生的白悠然竟覺得有點尷尬。
她只見過風默森幾回,當然都是因為看病的關係。但年紀不大的風默森總給她一種壓迫感,好像可以看透她內心的想法似的。
白悠然安安靜靜地坐著,等待允成昊回來。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現在的樣子像犯了錯的小孩,正襟危坐。
「允太太,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風默森突然開口嚇了白悠然一跳。
「啊……風醫生有什麼話請說。」在那副斯文的眼鏡背後藏著一雙犀利的眼睛。白悠然不自覺地,緊張地拉了裙擺。
「允太太,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和你隨便聊聊而已。」風默森淡淡地笑著,那笑容很有感染力,令白悠然不知不覺中放下了緊張的心情。
「呵呵……」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允太太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壓力?」風默森隨意挑了一張離白悠然較近的沙發坐下。
離開了辦公桌,褪下了白大卦,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平易近人。
白悠然抬起驚訝的水眸看著風默森,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有壓力的?難道,她把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看出了白悠然疑惑,風默森淡淡一笑:「別以為我會讀心術,我只是一個醫生而已,剛好修過一點心理學。如果允太太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聊一聊,也許解決不了你的問題。但事情積壓在心理不止使你變得不開心,同時也會影響到你的身體健康,甚至於是你肚子裡的寶寶。」
白悠然抬起頭,認真地看了一下風默森。前幾次她都沒有好好打量過他,今天他的話觸動了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一頭簡單利落的短髮,高闊的額,斯文的眼鏡後,有一雙帶笑的眼睛。俊挺的鼻樑下是一張好看的薄唇,唇邊隱隱可見兩個小小的酒窩。
風默森現在給白悠然的感覺就是,斯文中帶有睿智,嚴謹中又不失陽光。像這樣的人是很適合當朋友的。
不知不覺中,白悠然對風默森的好感驟升,心中的戒備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其實,她不是一個可以藏得話的女孩,只因為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說話的人,她才不得不把滿腹心事獨吞。
如今有一個人願意分享她的心情,說實話,白悠然是開心的。但風默森的身份使她有點猶豫。
學過心理學的風默森當然看得出白悠然的顧慮,攤開雙手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直接叫你悠然,好嗎?叫允太太顯然把你叫老了。」風默森幽默的話,消除了白悠然的心結。
盪開一抹真心的笑:「嗯,當然可以。我想你的年紀應該跟成昊差不多吧,我以後就叫你風大哥好了。」白悠然原就是一個開朗的女孩,因此也不再忸忸怩怩。
「好啊。」風默森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兩人相視一笑後,風默森直奔主題:「現在願意跟我說說你的困擾嗎?」風默森起身幫白悠然倒了一杯水。
接過水杯,白悠然的表情有些猶豫,不是她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而且,她和允成昊的契約關係外界是不知道的,她不知道可不可以對風默森說。
看出了白悠然的遲疑,風默森在她身邊坐下:「現在我不是以醫生的身份跟你談話,而是朋友和朋友之間的對話。當然,如果你不還沒有準備好的話,可以不說。我只是覺得,你不是一個藏得住心事的女孩,而你現在的不快樂會直接影響到肚子裡寶寶的生長。
悠然,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和允總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交情不那麼深,但我一直把他當朋友。我願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你解開心中的結。
當然,你不用現在急著做出反應。等你哪天想找個人說說的時候,別忘了,我是你的朋友。OK?」
風默森的真誠解除了白悠然心底最後一絲顧慮,她真的好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可是,她唯一的朋友言小語最近陷入親情、愛情及事業的艱難抉擇裡,她不想讓她再為自己的事而煩惱了。
於是,她只得一個人默默承受著一切。她好累,特別是懷孕之後,她的情緒波動更大了。
如今,風默森的友好如同暑天裡的甘露,滋潤了她的心。
正當白悠然要開口的時候,允成昊講完電話回來了。他一臉凝重和嚴肅,使白悠然忘了自己的煩惱,關心地問:「成昊,出什麼事了嗎?」
拍了拍白悠然的肩,允成昊淡淡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嗯。」對於允成昊的事,她也插不了手,於是柔順地點點頭。
在進門的時候,白悠然轉過頭對風默森露出一個歉意的笑,風默森用唇形告訴她:「沒關係,以後有什麼問題盡可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