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家,允成昊小心翼翼地把白悠然送回房間。周主任的話一直在腦海裡盤旋,而胎兒有可能出事的陰影更重重壓在他心口上。
允成昊緊繃著臉,不言不語的樣子令白悠然有點忐忑不安。仔細一想,她今天沒有做錯什麼事啊,有什麼好怕的。
掀開被子要下床,在她的腳還沒有著地之前一雙手按住了她。白悠然抬起一看,望進一雙幽深的綠眸裡。
看似平靜無波,卻暗藏著波濤洶湧。白悠然愣了一下,不解地以眼神詢問允成昊。
「醫生吩咐過的,你應該臥床休息。」綠眸中閃著堅持。
白悠然不在意地一笑:「成昊,我沒那麼嬌貴,醫生說話總會誇張一點的。」他不會要她在今後的七個多月的時間裡都臥床不起了?
聽白悠然這麼一說,允成昊不高興地蹙起眉。但他並沒有大聲對她咆哮,而是耐心地勸解:「小悠,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到處走動。乖乖聽話,好好休息。等寶寶順利出生後,你愛去哪都可以。」
允成昊的話如針刺進白悠然最柔軟疼痛的心底,孩子,孩子,孩子,他的心底,眼裡都只有孩子。
白悠然沒有再說什麼,而是順從地爬回床-上,躺了下來。她賭氣地將自己視為生產的工具了,人就那麼直挺挺地躺著,眼睛睜得瞠大,目光呆滯。
對於白悠然無聲的抗議,允成昊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而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小悠,你先休息一下,我讓蘇容幫你準備點吃的。」看了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醫生有吩咐過,如果孕吐得很嚴重的話,那麼就少量多餐。
望著允成昊離開的背景,白悠然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句話。而在房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隱忍的淚掉了下來。
為什麼他就不能假意關心一下她呢?她是孩子的媽媽,孩子是她肚子的一塊肉,她能不心疼嗎?能不在乎嗎?她比任何人都緊張。
可是,允成昊口口聲聲地孩子,孩子,他到底將她這個大人置於何地?
白悠然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胡思亂想的,這對肚子裡的胎兒很不好,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脫韁的思緒。
允成昊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她的心,讓她心情或輕輕飛揚或重重墜地。
好幾次白悠然都有想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的衝動,但他一口一個孩子,每一次都是寒冬裡的一桶冰水,不止澆熄了她所有的勇氣及熱情,更讓她浸泡在冰潭裡瑟瑟發抖。
聽到有人推門的聲音,白悠然趕忙拭掉眼角的淚假裝若無其事。她以為進來的是允成昊,沒想到卻是蘇容。
「太太,你醒了嗎?」蘇容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小聲問著。
白悠然見是蘇容掀開被子爬了起來,剛剛哭過的眼睛還有留有一點淚痕,可是,她並沒有注意到。
看了看蘇容的背後,確認只有她一個人後問:「成昊呢?」白悠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總在向蘇容問允成昊的行蹤。
「先生接到公司打來的電話說有急事,就出去了。」蘇容據實回答。
「他上班去了……」白悠然垮著一張臉,喃喃自語著。他就知道讓她休息,就不能多陪她一會兒嗎?
「是啊,先生最近真的很忙,而且他明天就要出差了。」經蘇容這麼一提,白悠然才想起來,允成昊明天就要到南非去出差了,而且這一去會很久。
原本沉重的一顆心更是往下墜。
「太太,先生吩咐過,你的身體虛弱應該多補一些營養。這是我讓廚師特意煲的湯,不油不膩,太太多少喝一點吧。」說完自顧自倒了一碗端到白悠然跟前。
心思還處於允成昊即將離開的感傷裡的白悠然,木枘地接過碗,結果一個不注意,手一滑,滾燙的湯就那麼倒在自己腿上。
「啊……」那灼熱的疼令白悠然不得由發出一陣尖叫。
「太太,你沒事吧?」蘇容鎮定自若地處理起倒了一床的湯汁,一邊問著白悠然。
「好燙,好燙……好疼……」那滾燙的湯就那麼盡數灑在她腿上,那種痛如針鑽一般。
「太太,你先去換件衣服,順便沖洗一下傷口,我去請醫生。」蘇容鎮定地說著。
「哦,好。」忍著痛,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白悠然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褪下那條褲子,雪白的腿上已經是一片紅腫,稍稍碰一下都是一股鑽心的疼。
「好痛。」不知是因為傷口痛,還是心靈上的痛,白悠然只覺得全身無一處不痛。
晶瑩的淚就那麼一顆顆滾滾而落,她坐在馬桶上,像個被人遺棄的小孩,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她好懷念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每天的心情都是陽光明媚。哪像現在,晴少陰多偶陣雨。
她才二十啊,不要那麼早就染上那種憂傷的心境。這不是她,也不像她,但她拒絕不了這種轉變。
她怕,怕極了這樣的自己,會猜測,會傷心,會哭泣,會貪婪,會妒嫉……天啊,她學會了種種以前不懂的情緒。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從什麼時候變成現在的樣子,完全失去了原有的自己?
這種發現令白悠然感到害怕,這樣的自己她一點都不快樂,更常常因為一點小事而痛苦。
是誰改變了她?是時間,是經歷,是長成,還是因為她懂得了愛。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寧願永遠不願愛。
如果愛情只會給人帶人痛苦和悲傷,那麼她寧願回到過去那個傻傻的,天真的,有些迷糊的自己。
可是,回得去嗎?愛的幼苗一旦在心底生了根,發了芽,還能連根拔起嗎?
悲傷中的白悠然竟連受傷的事情都忘了,沉浸於自怨自哀的迷思裡不可自拔。越想越痛苦,越想越難受,最後索性掩面號啕大哭起來……
她聽不到門外焦急的敲門聲,任由紛亂的思緒將自己帶入那無邊無際的痛苦中。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門被人硬生生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