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裴沛生的名字,若蕊心裡微微一驚。
「呀,他勝了!」又是歡喜,又是失落,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是啊,果然不愧是常勝將軍之名。」洛玉宇沉默半晌,才歎了一聲。縱是對手,這份敬佩也是由衷的。
「飛龍汗……沒事吧?」若蕊問。
洛玉宇哭笑不得:「你的一顆心,到底想要分成幾瓣才夠?飛龍汗把你擄走,你倒不恨他!」
若蕊訕訕:「他對我極好的,要不然,你當還能看到一個完整的我啊!」
「我還希望能夠膠著一段時間,至少也要拖垮烈國的兵力。可是裴沛生,竟是以眾搏寡,傾力一戰,把飛龍汗打得再無還手之力。」
「那……」若蕊擔憂地問,「他回過頭來要打咱們嗎?」
「他親身趕赴北疆,不就是想平定了北部邊陲,然後騰出手來與焰國一戰嗎?」洛玉宇瞥了她一眼。
「可是,那個停戰協議……」
「誰都知道那只是緩兵之計,要不然他屯兵焰江做什麼?我們也不用如臨大敵。」
若蕊頓時無語,湧上來的暮色,把兩個人都洇成了灰敗的剪影。
「皇上,開飯了嗎?」琴芳怯生生地問。
「啊,我餓壞了,吃飯……嗯,吃飯重要。」若蕊決定這些「軍國大事」自己先不管,填飽肚子才是正經。
飛龍汗雖然遠走漠北,反正也沒傷了性命,也算是個不錯的結局了。
「好。」洛玉宇輕笑,琴芳已經把飯菜都擺了出來,悄悄地退了出去。
槐樹的影子影影綽綽,如同一個身姿搖曳的舞孃,在微風裡舞出了夏末的情韻。這才恍然發現,時光之箭,已經射過了夏天。
燭光微搖,映得洛玉宇的側臉,也忽明忽暗。鬢邊兩絲灰白,在濃髮烏鬢裡,便格外地顯目。
若蕊忍不住抬手去撫,洛玉宇握住了她的手:「我已經老了……」
「胡說!」若蕊嗔道,「你要是老了,我也老了啊!」
「過幾日,接你回宮吧。」洛玉宇握著她的手,輕輕地舔食。
「不怕天宇藉機又發難嗎?」雖然這裡也沒有什麼自由,但比起後宮,若蕊倒還願意留在這裡。
「裴沛生還兵烈都,天宇就主動請和。」
洛天宇怎麼肯輕易示弱?
「他也是箭在弦上,若他一意孤行,便失了焰國萬民之心。他畢竟也是焰國的,如果無法兵合一處,我們誰也不是裴沛生的以手。」
若蕊倒不成想,洛天宇竟能顧全大局,主動放低姿態。這樣一來,洛玉宇也能適當地表示大度。
「那他不是想當焰皇嗎?」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是啊,他想當的是焰皇,可不是焰國的亡國奴。」洛玉宇微笑。
「那我跟你回宮……總是不妥的吧……」若蕊困獸猶鬥,就是不想進宮去,再見到那些假模假樣的嘴臉。
「你本來就是朕的淑妃,在外頭才是不妥呢!現在誰都心知肚明,連太后都知道朕把你藏著腋著呢!」
若蕊驚疑不定:「怎麼會呢?」
「裴沛生向飛龍要不到人,難道還想不到你乘機逃走了?早晚都是會知道的,等天宇表明的態度,就把你接回去。這裡,太簡陋了。」
因為心裡存著事,兩個人都沒有吃好。
「怎麼每天就吃這麼一點兒?難怪長得越來越瘦!」洛玉宇不滿地親自挾了一筷子菜給她。
「沒有啊,我……我點心吃得多……」若蕊掩飾著重重的心事,食不知味地把飯和菜一股腦兒塞進了嘴裡。
「慢一點兒,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都沒有,你呀……」洛玉宇看著她貌似狼吞虎嚥的樣子,忙把湯碗放到了她的手邊,「小心嗌著了,如果吃不下,也沒有人勉強你吃下去……」
若蕊「嗯嗯呀呀」地點頭:「我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所以你不要期待我成為瑜貴妃和朝雲那樣的……」
說到朝雲,就想到了那次的烏龍事件,然後一個勁兒地朝著洛玉宇的臉上看。
今天,他用紫金冠束著發,一件紅白兩色的箭袖,外面罩著件皮蛋青的褂子。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出來尋歡作樂的譜兒。
尤其是俊逸的五官,想必是歡場上最受歡迎的主兒。難怪要被朝雲當成龍陽之癖……實在是長得過於……
咦,不對,就算是被當成龍陽,洛玉宇也是小-攻……
洛玉宇不知道她在腦袋裡想著這些不「純潔」的念頭,只以為她還在為自己兄弟之間的結而擔憂,免不了安慰了兩句。
兩人也不急著回臥室,只坐著喝茶。雖然地方不大,但茶葉卻是新貢來的,透著一股幽幽的暗香,讓人精神一振。
「那個朝雲,大概也是內定的妃子吧?我記得賢妃的位子還空著……」若蕊想到那個朝雲,就忍不住覺得好笑。這姐妹倆要是爭風吃醋起來,可不是一般的精彩哪!
「賢妃的位子,哪有那麼容易就冊的啊!」洛玉宇斜睨了她一眼,「姐妹兩個,也不能佔了四妃中的兩席。」
「可是那個朝雲,也未必肯屈居人下吧?」
「那也不是她想什麼,就給什麼吧?做什麼要把話題繞著她,也不過是太后的意思,反正後宮多一個少一個,也不是什麼大事。」洛玉宇不耐煩地說,「咱們兩個,難道非得把話題放在別人身上嗎?」
「我……不想回宮。」若蕊悶悶地說。
「哪能由著你的性子啊,不是嫌這裡是鴿子棚麼,讓你回宮倒又不樂意了?若蕊,有時候朕就不明白,你到底要什麼?」
「我想要自由,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不可能,你就該呆在後宮裡!」洛玉宇也沉下了臉,他本不習慣哄人,心裡又擔憂著焰江的軍事,這時候早就沒了耐煩。
若蕊也不痛快,早知道也不跟著裴沛生去北疆,這時候也許正在烈國的都城逛街玩耍呢!
「你就是還想著裴沛生,他牽著你的手,到處晃去,是不是?」洛玉宇的胸膛起起伏伏,顯然正在壓抑著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