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若蕊坐上了進宮的馬車。一路上,也沒心情掀開簾子看街景了,只是想著一會兒遇著了什麼事,該怎麼應付。一連想了十幾種方案,才算稍稍定了定神。
現在的她,和初到這個時代的心情,已經起了本質的變化。
當時,她覺得什麼都沒有大不了的,死了以後,也許可以回到自己時代,因此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自己受苦。
可是現在,她已經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所以好好地活下去,就成了第一需要。
烈國雖然比焰國好一些,至少沒有那麼多的皇子爭那個龍椅,但大凡宮廷,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地方。
烈國的宮殿,不如焰國那麼華麗,卻古樸大氣。
相比較洛氏兄弟的單薄文秀,裴氏父子則顯得虎背熊腰。尤其是裴鐵林,留著一部絡緦鬍子,怎麼看都像是一介武夫,更勝於一國之君。
若蕊當然只是在心裡這麼一想,臉上還是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
「哦,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女子?抬頭讓朕瞧瞧。」裴鐵林的聲音,彷彿震得高高的殿宇都有著隱隱的回聲。
若蕊早就聽說這位皇帝,也是戎馬倥傯過來的,因此心裡先存了三分敬意。
「果然是典型的焰國女子……」裴鐵林喃喃地說著,卻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皇后。
「焰國女子又怎麼了?難道就入不了你的眼麼?」皇后雖然已到中年,可是修眉清眸,鵝蛋型的豐滿臉龐,還像是二十好幾的女人。一頭烏髮挽成了一個高高的髻,只是略略地飾了兩根珠釵。她腰間是一根淺紫色的腰帶,把寬大的宮衣,頓時束出了玲瓏的身段。
想必年輕的時候,這位皇后也是個絕色佳人。
難怪以裴鐵林這樣的粗魯漢子,兒子裴沛生卻是英武中帶著一點秀氣。
「嗯,果然是個漂亮的女子,難怪沛生會為她著迷了。」因是私下覲見,裴鐵林說話也沒有什麼顧忌。皇后卻只是抿著唇微笑,不置一辭。
裴沛生笑嘻嘻地看了一眼皇后:「父皇,若蕊比起母親當年,又如何?」
裴鐵林瞪了兒子一眼:「天底下誰能跟你母后相比!」
若蕊聽得暗自失笑,難怪百尺鋼也會化作繞指柔,這位皇后想當年,也是個顛倒眾生的尤物吧?
皇后嗔道:「你也真是的,當著孩子的面,都這麼沒正沒經的。」
可那一轉眸,分明還透著得意。
三千寵愛在一身,對於一個君王來說,尤其的難能可貴。若蕊早就聽說烈國除了一位皇后,也只立了一位貴妃,並幾個位份極低的才人。除了皇后,餘者竟一無所出。
都說烈國皇后最是善妒,可是看起來,分明是烈國皇帝情根深種才是。
若蕊帶著一抹艷羨,不由得更加留意起皇后來。
「怎麼,難道是本宮有什麼不妥?」皇后抿著唇問。
「啊,不是。」若蕊臉色微紅,「只是見皇后如此年輕,風儀又是絕佳。若蕊雖是女子,也一般是仰慕的。」
裴鐵林瞪了她一眼,若蕊正覺得自己這話說得過於大膽,卻聽他朗聲長笑:「這女子倒和你當年一樣巧言令色,難怪沛生非要帶來給你我看看。」
若蕊放下了心,側頭看到裴沛生也含著笑意。
「沛生,你那府裡,都是粗使丫環,如何能讓若蕊住得?不如讓她住進宮裡來罷!」皇后忽然發話,讓若蕊吃了一驚,急忙把眼珠轉向裴沛生,拚命地使眼色。
「母后,你莫看若蕊一副文靜的樣子,其實她性子不知有多麼淘氣。還是住兒臣府裡吧,由得她折騰。」裴沛生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
若蕊暗暗生氣,好你個裴沛生,居然詆毀本姑娘,看回了府,不在你的飯裡多加一大勺鹽!
「是麼……」皇后也不生氣,反倒更是興致盎然,「宮裡頭正嫌沉悶,就讓她來跟母后作個伴吧……怎麼,捨不得了麼?」
裴沛生的臉色微微一變,還想要再推脫,裴鐵林卻下了聖旨。
若蕊無可奈何,恨恨地瞪著裴沛生。
「你當我是自願的麼?」裴沛生無奈地解釋,「昨日進宮來,母后就下了懿旨,今兒就要見你。」
原來宮裡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啊!
「放心吧,母后也不會為難你的,她本來也不是烈國人。」
「啊……」若蕊驚訝地掩口,然後眉眼彎彎,「難怪呢,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可一點不像烈國的女子。」
「是啊,她也是南國的,不過後來被滅了國。」
「哦……」若蕊漫應了一聲,又驚悚地問,「不會是被焰國滅了的吧?」
「當然是焰國,要不還有哪個?」
若蕊苦著臉:「那……那我留在宮裡,不是遭殃了嗎?沛生,你把我帶回京城的,你去哪裡都別忘把我接去。我……」
她對後宮,還真是心有餘悸。
裴沛生一臉的無奈:「你放心吧,南國被滅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再說,你一個女子,把什麼家國之恨的大帽子往頭上扣啊。你放心,我要回烈江,一定帶你一起去。」
若蕊得他承諾,剛剛放了一點心,宮女就要請駕:「皇后娘娘請姑娘去敘話呢!」
什麼敘話啊,還不是套她的老底麼?
若蕊求救似地看著裴沛生,他只是對她搖了搖頭:「不該說的,你就別說。」
什麼叫不該說的啊,這話沒個頭尾,她怎麼領會得了他的「上級精神」!
皇后娘娘卻沒有為難她,只是讓宮女帶她去了自己的房間,吩咐好生歇著。
若蕊有點摸不著頭腦,說要敘話,可是又沒一個問題,這又算演的哪一出呢?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無法可施之下,也只得養足精神,別恍惚著被忽悠出什麼事情來。
這一個中覺,直睡到黃昏時分。
「姑娘可醒了,娘娘有請。」宮女連忙進來服侍洗梳,也沒有焰國那麼多講究,若蕊自己把打散的頭髮隨意編了兩根辮子就完了。
到了中殿,卻見皇后正坐著閒閒地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