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沛生忽然正了正容色，對著若蕊長輯一禮。
若蕊又驚又疑，急忙避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是做什麼？」
「沛生替烈國的士兵們，謝謝了！」他臉色嚴肅，說得極是鄭重，倒讓若蕊赧然地紅了臉。
「我……只是出了一個點子，你哪用得著這樣……」
她不過是看在他一向待她不錯的分上，投桃報罷了，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他……倒實在讓她鬧了一個大紅臉。
「這個點子，就不會再讓士兵們抱怨伙食差了。你說的那幾個雞鴨的什麼飯，都是搭配得宜，燒起來又方便，不知可以省了多少事！」裴沛生卻像極是認真，連大師傅也連連點頭。
若蕊遊目四顧，周圍的人竟然都露出了崇拜的目光，彷彿在看著他們的救世主，立刻不好意思地咕噥：「那也私下裡再謝……走了，吃飽喝足，我可是要回去了……」
「好。」裴沛生笑著答應了一聲，帶著她和翠姑離開，剩下大師傅還對著若蕊的手藝意猶未盡。
走出廚房，若蕊才抱怨：「沛生，你往後真要謝我，就拿些銀票來得了，在大夥兒面前這樣鄭重地施禮……」
「你要買東西麼？明天我陪你去街上。」裴沛生急忙接口。
她哪裡要買東西啊，這不是問他要銀子嗎？
若蕊洩氣地想，大概是自己的表達能力有問題……
裴沛生不安地問：「我這裡條件簡陋，怕你住不習慣，你自己看看，要添置些什麼……明天讓人添去，今晚先將就吧？」
他有些拘謹，彷彿自己才想到這個問題，因此很難為情似的。
若蕊一步跨進了房中，婷兒早就把床鋪好了，這時正在把路上被刮破的一件衣服縫起來。
「這裡很好，我很喜歡。」若蕊側著頭朝他笑，「反正又不會住很久，何必那麼麻煩呢？我們什麼時候回烈江？」
裴沛生的臉色，有些奇怪：「你是說……你想回烈江？」
若蕊茫然地問：「難道不是嗎？你只是回來祝壽的，又不是長住……」
裴沛生站在門口，彷彿在想著什麼。若蕊心裡隱隱地湧上了不安：「你難道要在京城長住了嗎？」
「我當然要回烈江，但是你……」
「你回去，難道就把我扔在這兒啦？」若蕊叫了起來，「我才不願意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這裡呢！」
「但是那裡畢竟條件艱苦……」
「沒覺得艱苦啊，有酒樓，有戲班子，哪一個少了？」若蕊急忙扯住了他的袖子，「再說了，我一個人呆在這裡，你就不怕我被人欺負啊！」
裴沛生鄭重地看著她問：「若蕊，你喜歡我嗎？」
「當然喜歡啊，你不是我的朋友嗎？」若蕊隨口回答，還糾結在那個問題上，「反正，你要回烈江，我就跟你回去。你要是不回……那我也得回去！」
裴沛生剛露了一點喜色，就被她的後半段話又打回了原形：「你一定要回去，是不是烈江那裡有什麼你留戀的地方？你其實，是想回焰國吧？」
若蕊張了張嘴，覺得婷兒在自己衣服的下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氣不說話。
「如果你怕被人欺負，那其實也很簡單。」
「簡單？」
「我給你一個身份，你就不用怕了。」裴沛生的眼睛很亮，難怪今天無月無星，原來那些星光月泖，全都一股腦兒地掉到了他的眼睛裡。
若蕊隱隱覺得這話不易接口，可是裴沛生看著她的目光，讓她覺得胸口像是沉沉地壓上了一塊大石頭，難受得要命。
咬了咬牙，還是脫口問了出來：「什麼身份……」
裴沛生的眼睛，灼灼地盯著她，害她不敢接上他的目光。
他一字一句地說：「烈國太子妃！」
若蕊的腦袋「嗡」一聲，像是無數只蜜蜂在腦袋裡亂飛，一時間心裡又癢又澀，便又抓撓不著。
「我……」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氣急敗壞，「你明知道我是……」
「那有什麼關係？在我的眼裡，你還是那個在攬香樓，面對著洛天宇還應付自如的若蕊。」
「可是，我的身份，怎麼配得上你……」若蕊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一早就跟你說過，在我們烈國，門第並不算太講究的。只要我堅持，誰還敢說配不配得上的問題？」
若蕊皺著眉，只是搖頭。
「還是，你的心裡，仍然只有他？」
若蕊驚惶地抬頭，裴沛生心裡一涼：「我說中了？我以為……你至少是喜歡我的。你剛才也說……喜歡我的……」
婷兒和翠姑都摒著呼吸不敢說話，房間裡靜得連一根繡花錢掉到地上，都能聽得見。若蕊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更重，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喜歡你，是當朋友那樣……無關風月……」若蕊勉強回答。
時間彷彿被凝固成了冰，誰也不說話。
裴沛生忽然跺了跺腳：「明天，父皇和母后要召見你。」
若蕊還來不及問個究竟，他已經回身走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呀……若蕊氣鼓鼓地瞪著他的背影，回過頭來，燭影裡是翠姑張大的嘴和婷兒不以為然的臉色。
「唉！」若蕊長長地歎了口氣，她還以為什麼都說得明明白白了呢，裴沛生這算不算求婚啊！
古代的未婚儀式，可真夠簡單的。一個「身份」的借口，就把所有的程序都給省略了。
「你們兩個怎麼都像傻了似的？」若蕊奇怪地問。
「小姐……為什麼不答應太子啊……」翠姑一臉的不贊同。若蕊知道這丫頭是裴沛生的超級粉絲，也不理她，就看向了婷兒。
「小姐可以從長計議……」婷兒反對的，當然不會是若蕊的拒絕，只是覺得她拒絕得也太乾脆了一些，好歹也要虛與委蛇一下……
若蕊白了她一眼：「去打水來，我要歇息了。」
這一夜卻睡得不安穩，翻來覆去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夢，除了洛玉宇，就是裴沛生，偶爾洛天宇也要插一腳。
以至於早上醒來的時候，若蕊對著帳頂還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把三個帥哥從腦海裡驅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