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小姐不願意去京城呢？聽說物華豐茂，比這裡熱鬧好多啊！」婷兒一臉的興奮，嘰嘰喳喳地說著，一邊動手收拾東西。
「明天就要走了啊，我……小姐，我想回家看一眼……」翠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對若蕊要求。
「好啊，你回去吧，在家裡住一宿，明天再來。」若蕊體貼地笑笑。
翠姑高興地點頭：「那我去了。」
「婷兒，你也回去看看你父親吧……」若蕊看著她雀躍的背影，忍不住對正收拾行裝的婷兒說。
「不用！」婷兒回答得很乾脆，迎上若蕊疑惑的目光，才有些慌亂地低下頭，「我爹他不會掛念我的。」
若蕊覺得這小女孩，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天真無邪。
「他是你親爹嗎？」若蕊忽然問。
婷兒的手，忽然被合上的箱籠夾到了手。
「不是……他只是我的義父。」她低低地答，「我們……沒有血緣，不過因為賣唱，所以就以父女相稱。」
原來是這樣……難怪婷兒極少回去看望，說白了，其實就是生意搭檔。
把婷兒打發去了外間，若蕊卻總也睡不著。其實，她不想離開烈江，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離開焰國太遠。
真要去了烈國的京城，彷彿就像是完全背叛了那個人，心裡總是莫名的揪著。
翻了好幾個身，心情卻越來越煩燥。披了衣服起來，乾脆打開窗戶，江風一股腦兒的灌進來，頭腦就更加清晰了。
都說戀土情重，她呢？
是因為怕離開那方曾經熟悉的土地，還是怕離開那個人太遠？
若蕊把頭趴在窗台上，卻忽然有一個幽幽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半夜的……還起來吹風……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
狠狠地眨了好幾下的眼睛，若蕊還不敢相信，那個信步從不遠處走來的人影，不是幻影。
可是眼睛再怎麼眨，那個溫潤如玉的人，都沒有消失不見。
氣度還如往昔一樣的雍容，眼眸還如曾經一樣的溫逸。一點滄桑，無損於他的氣度高貴。
「玉宇……」她喃喃低語，仍然不敢相信，那個始終不曾從心房裡走出去的人，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若蕊！」他跨前一步，就握住了她的手，「風有些大，快進屋去吧。」
可是，好容易見著了他，怎麼肯就這樣進去？
忽然之間，她發現，所有的抱怨，都不見了。所有的暴怒，都消失了。眼前，只有他那張意態舒捲的臉。
他一聲輕笑，就躍了進來。
若蕊扁了扁嘴：「大概你偷香竊玉的事，沒有少幹過！」
動作那個流暢啊，至少做了不下千遍。
「吃醋了？」洛玉宇湊到了她的耳邊問。
若蕊甩開了他的手：「誰還吃你的醋啊，我吃得來麼？」
「我一直沒有回京，守在沂水呢！」洛玉宇淡淡地說。
啊？一國之君，竟然長時間地滯留在沂水，他倒是打的什麼主意啊？
看著若蕊瞪圓的眼睛，洛玉宇得意地眨了眨眼睛。這樣的動作，他做來原本不合適的。可是若蕊卻忽然地受了感動，手指撫上了他眼角的兩尾魚紋。
「我比你老多了。」他忽生感慨。
若蕊看著他，「撲嗤」一聲笑著偏了頭。
「你怎麼來了？身邊沒人跟著麼？」若蕊忽然有些緊張，他竟然這樣半夜三更地渡江來找她？
「劉德思跟來了，他一人可以抵幾個呢！」洛玉宇隨口回答，忽然看定了若蕊，「明天要動身去烈國的京城了嗎？」
「嗯，你怎麼知道？」若蕊驚奇地抬眉。難道古代的通訊也這麼發達，可以無線通訊麼？
「你的事，我怎麼會不知道？」他笑得像隻狐狸。
若蕊惡狠狠地作勢掐住他的脖子：「說，到底怎麼會知道的？」
洛玉宇輕歎了一聲，反手把她整個人都擁進了懷裡：「不安排個人在你的身邊，朕怎麼能夠放心？」
「哦，監視我啊……那是……婷兒？」若蕊不滿地嘟了一半的嘴，忽然驚訝地叫了起來。
「除了她，還能找到更合適的人嗎？」洛玉宇無奈地歎息。
「呀，你也真是大膽！」若蕊抬眉，「竟然大張旗鼓地告訴人家，婷兒是焰國人。」
「如果找個烈國人，裴沛生能不懷疑？婷兒的身世倒是真的，你放心，裴沛生就算查，也查不出什麼來。」
若蕊點頭：「而且，他也想不到，你會明目張膽的派個焰國人，而不是烈國人做間諜。」
洛玉宇笑著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只要知道，婷兒會對你非常忠心，那就夠了。」
「嗯。」若蕊乖乖地點頭，心裡忽然就溫潤了起來。
「我不想去烈國的京城。」若蕊忽然扁了嘴撒嬌。
「為什麼？」洛玉宇看著她笑，「你不是一直想要到處流浪的嗎？」
「你怎麼知道！」若蕊震驚地問。
「你那一點小心思，還能瞞得了我嗎？」洛玉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去吧，留在這裡，萬一你的身份被有心人透露出去，沒有人能護得住你。只有在裴沛生的身邊，你才安全。」
若蕊皺眉：「我不就擔心這個嗎？如果到了京城，形勢就更加複雜，不像在這裡，沛生還能隻手遮天的。」
「有裴沛生護著，你才能安全。」洛玉宇倒似乎與裴沛生惺惺相惜了起來。
「可是……問題在於，到了京城裡，他還能護著嗎？」
「裴沛生只要打定了主意護你，就是烈皇都拿他沒有辦法。」洛玉宇悵然失落地搖了搖頭，用手指描摹著她的唇瓣，「跟他去吧，在這裡太危險了。」
若蕊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就真放心讓我跟著他去啊……」
洛玉宇露出一個苦澀的笑：「我不是放心他，是放心你。」
若蕊心裡一暖，朝他展開了一個嫣然的微笑。
「我護不住你，護不住你……」他低低歎息，眼角細長的笑紋裡，綻開著深重的無奈。
可是他看著她的目光，卻是溫柔如水，彷彿那些情義，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