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之隔的兩個國家,竟然有著截然不同的風土人情。
掃過一眼,若蕊就明白了這裡與焰國的最大區別。這裡不像焰國那樣溫柔多情,連山山水水都似乎透著一點冷硬。
士兵們人高馬大,皮膚有點粗糙,看到裴沛生,卻有著從心底生發出來的敬佩。這些敬佩,都不用言語表達出來,在行動上卻讓人看得一清二楚。
裴沛生的手指,指節有些粗大,一看而知,那是終年舞刀弄槍的結果。原來這個兵馬大元帥,並不僅僅因為他是烈皇的獨子。
「如今烈江正在備戰,我暫時不會回京都去。當然,這裡不比南邊講究,你要是住不習慣的話,我差人送你……」
「不不不!」裴沛生話音未落,就被若蕊打斷了,「我喜歡這裡,才不要去京都呢!這裡很好啊,比我以前……嗯,住的地方好多了。」
想她從前不過一個普通工薪階層,住著八十平米的房子,還是朝北的,只有下午的時候才能曬得到太陽。
裴沛生的大眼睛,立刻彎了下來:「好,那你就暫時先住下,如果你覺得……哪裡不方便,就跟我說。」
若蕊喜笑顏開地點頭,看起來,裴沛生比洛玉宇還好,至少能給她選擇的餘地,不會自作主張地替她作出決定。
她的心裡,立刻撇去了對他李代桃僵把她救出來的不滿。
「沛生,那我可以去逛逛這裡的集市嗎?」她喜孜孜地問。
「當然可以,不過這裡的集市沒有什麼意思,要到京都,那才繁華呢!我們烈國,在商貿方面不如焰國,可能你看不上眼。」裴沛生笑著替她沏了一杯茶。
若蕊苦著臉:「我沒有逛過焰過的集市……」
「怎麼會呢?你不是一直住在京城裡嗎?」裴沛生驚訝地抬眉。
「可是,我一直都被關在宮裡啊,像是一隻金絲鳥似的,整天從這個籠子,換到那一個籠子而已。」若蕊似乎找到了發-洩的渠道,恨恨不已地抱怨。
「難道你竟然沒有逛過集市?一直都呆在宮裡?」裴沛生顯然地感到震驚。
若蕊點頭:「是啊,本來在攬香樓的時候,是有機會的,可是那一次就和別人起了衝突,結果就……腳就扭了,最後就被騙進宮裡的。」
一想到那次沒有成型的「逛街」,若蕊就扼腕不已。
裴沛生看著她懊惱的神色,忍不住就放軟了語氣:「好,改天我陪你去。」
若蕊小心地瞄了一眼描金的大床,不敢問他今天要宿在哪裡。可是他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茶,竟然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這下子可輪到她坐臥不安了。
「是不是累了?」裴沛生恍然,「很久沒有遇到談得來的人,所以就忘了時辰。這時候,也該過了二更吧?」
「是啊,有點累了,今天一路神經緊張,原以為太太平平地跟著洛天宇走人,誰知道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若蕊打了一個呵欠,口沒遮攔地開起了玩笑。
「程咬金是誰?」裴沛生問。
若蕊呆了一呆,自己怎麼又忘了,現在的歷史上,可沒有經歷過大唐盛世,哪來的程咬金這個人啊!
只能支唔地編了個故事:「這是我們家鄉的一個莽漢,武藝過人,可是行事卻十分魯莽,偏偏還運氣好得離譜,總是在別人快得手的時候,他就出了場……」
「好啊,敢情你是在編排我啊!」裴沛生笑罵,卻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若蕊吐了吐舌頭,對著他做了個鬼臉。不知道為什麼,明知他是烈國兵馬大元帥,又是太子之尊,可是對著他,竟沒有一絲受拘束的感覺,彷彿那個言語無忌的凌芷雲,又回來了。
「生氣啦?」她涎著臉湊過去,卻發現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紅色,忍不住暗罵自己的腦袋裡,果然少根筋。
還當這是二十一世紀呢,跟著同事開著葷的素的玩笑,最後大家也只是逗個樂子。這裡的人,可還純情著呢,雖然對於男-歡-女-愛的事,在十四歲就已經駕輕就熟。
但,他們開不起玩笑的。
臉色便不免有些訕訕的,故作正經地坐端正了。
「你希望跟著洛天宇走?」
裴沛生的臉色有點陰沉了下來。
若蕊看著他的臉色,暗想這個問題倒要好好地回答。
「也不是希望,只是我當他是那個在我溺水的時候,能夠抓得住的一根浮木。我那時候哪裡知道你會來啊,所以當然只能把心繫在他的身上啦!活著總是比死了好,對不對?」若蕊想到自己對著那個湖發了半天呆的樣子,和劉德思微帶緊張的神態,又覺得好笑。
也許劉德思以為她會想不開,直接投湖吧?
「嗯,他若是要救你,還要把你推到風口浪尖?」裴沛生一臉的不屑。
「可能這個主意,是他的幕僚出的吧?畢竟他和焰皇的形勢很微妙,一方是正兒八經的皇帝,另一方呢,又覺得那個皇位本該是自己的,又經營了這麼多年,當然想要取而代之。」
「哪有那麼容易!」裴沛生搖頭,「如果沒有烈國,也許他們之間經過一場內戰,有可能定出輸贏。但……也不排除被人收漁翁之利的可能性,焰國可比我們烈國複雜多了。這種形勢下,就算是洛玉宇想要打,洛天宇也未必肯。」
「我是不懂你們男人間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啦,反正我只知道,不管誰做皇帝,好像都有些身不由己的樣子。」
「那倒是。」裴沛生失笑,「他們南人啊,就是心思多。」
「我也是南人呢,你這不是罵我是狐狸嗎?」若蕊不依不饒,裴沛生抓了抓頭髮,一臉的尷尬。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我就是說……就是說洛氏兄弟。」
若蕊看他的樣子,像個小男孩做錯了事,面對著長姐認錯,又有些不甘不願,不由得忍俊不禁。
「好啊,你故意耍我!」裴沛生笑罵。
「我困了……」若蕊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那就睡吧。」裴沛生解下了佩劍,若蕊駭了一跳。